首页 > 金庸作品集(简体新版) > 第202章 飞狐外传(93)
念偈时泪如雨下,念毕,悄悄上马,徐行西去。胡斐牵过骆冰所赠的白马,快步追将上去,说道:“你骑了这马去吧。你身上有伤,还是……还是……”圆性摇点头,纵马便行。
胡斐也不赶尽扑灭,叫道:“我看各位也都是豪杰子,何必枉自送了性命?”
胡斐见手中单刀不怕田归农的宝刀,顿时如虎添翼,展开胡家刀法,顷刻间又伤了三名军人。田归农的宝刀虽和他各不相下,刀法却大大不如,他以擅使的长剑和胡斐相斗,尚且不及,何况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三四招一过,臂腿接连中刀,若非身边军人相救退开,已命丧胡斐刀下。此时身上没带伤的军人已寥寥无几,任何兵刃赶上胡斐手中宝刀,无不立断,尽变白手。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从这个经历想到,如有人改编《飞狐别传》小说为电影或电视剧,最好不要“丰富与生长”,不要加上田归农勾引南兰的过程,不要加上胡斐与程灵素千里同业、含情脉脉的场面,不要加上无嗔大师与石万嗔师兄弟斗毒的景象,不要加上对商剑鸣和袁紫衣的描述。香港近年来正大肆鼓吹一种“无增加”扮装品,梁咏琪蜜斯以清秀的本来脸孔示人,表示这类扮装品的“无增加”没有增加任何玷辱性的杂质。
本章跋文
二〇〇三年四月
统统恩爱会,无常可贵久。
圆性含泪道:“胡大哥,不成的……我见到你是我命苦,不见你,我仍然命苦……”她跪倒在地,双手合什,轻念佛偈:
胡斐握住了刀柄,转头向苗夫人瞧去,只听得她幽幽说道:“要明白别人的心,那是多难啊!”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徐行走开。圆性待要禁止,胡斐道:“让她走好了!我们不怕田归农。”
广东人有句鄙谚,极好的描述这类艺术上的笨拙,叫做“画公仔画出肠”。画一幅男人、女人的丹青,比方说画一名美人吧,为了表达完美,画了她斑斓的面庞和手足以外,要再画出她的肝、大肠、小肠、心、胃、肺、胆,感觉非此则不完整。我已晓得“画蛇添足”和“画公仔画出肠”,自古已然,是以也不为此难过。
《飞狐别传》是《雪山飞狐》的“前传”,论述胡斐畴昔的事迹。但是这是两部小说,相互有联络,却并不全然的同一。在《飞狐别传》中,胡斐不止一次和苗人凤相会,胡斐有过别的意中人。这些情节,没有在点窜《雪山飞狐》时强求调和。
目标是写如许一个脾气,不过没能写得有深度。只是在我所写的这很多男性人物中,胡斐、乔峰、段誉、杨过、郭靖、令狐冲、赵半山、文泰来、张无忌这几个是我比较特别喜好的。立意写一种脾气,变成“主题先行”,这是小说写作的大忌,本书在艺术上不太胜利,这是启事之一。当然,如果作者有充足才气,那仍然勉强能够办到。
田归农叫道:“阿兰,你在客店里等我。待我杀了这小贼,大伙儿喝酒庆功。”苗夫人不答,在荒漠中越走越远。
《飞狐别传》所写的是一个比较平实的故事,一些平常的人物,此中呈现的武功、技击,多数是实际而少加夸大的。少林拳、太极拳、八卦掌、无极拳、华山华拳、鹰爪雁行拳等等,不但有正式的册本记录,并且我亲身观赏过,也曾向拳师们就教过,晓得真正的脱手和打法,不像降龙十八掌、六脉神剑、独孤九剑、乾坤大挪移那么夸大。但实际主义并不是武侠小说必须遵依的文学原则。《飞狐别传》的写作相称实际主义,只程灵素的使毒夸大了些。这部小说比《天龙八部》多了一些实际主义,但决不能说是一部更好的小说。按照实际主义,能够写成一部好的小说,不按照实际主义,仍能够写成好的小说。固然,我非论按照甚么主义,都写不成很好的小说。因为小说写得好不好,和是否遵循甚么精确的主义全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