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金庸作品集（简体新版） > 第244章 连城诀(42)
只听万圭续道：“我……我听了他们这么说，心头火起，恨不得拔剑上前将二人杀了。只是我没带剑，又伤后没力，不能跟他们明争，当即赶回房去，免得那贼淫妇回房时不见到我，起了狐疑。奸夫淫妇今后再说甚么，我就没再闻声。”万震山道：“哼，有其父必有其女，公然一门都是无耻之辈。我们先去取了剑谱，再到柴房外等待。捉奸捉双，叫这对狗男女死而无怨！”
万圭道：“那淫妇恋奸情热，等不到半夜天，早就出去了，这会儿……这会儿……”说着牙齿咬得格格直响。万震山道：“那么我们马上便去。你拿好了剑，可先别脱手，等我斩断他二人的手足，再由你亲手取这双狗男女的性命。”
只见房门推开，万震山左手托在万圭腋下，二人迳奔后园。
她端了脸盆，口中悄悄哼着歌儿，装着没事人般返来，颠末走廊时，俄然墙角边闪出一人，低声说道：“今晚半夜，我在柴房里等你，可别忘了！”恰是吴坎。
只见万震山双手空推一阵，缓缓坐起，伸腿下床，向前走了几步，蹲下身子，腾空伸手去抓甚么物事。戚芳心想：“公公练的是擒特长法。”又看得片时，但见万震山的手势越来越怪，双手不住在空中抓下甚么东西，随即整整齐齐的排在一起，倒似是将很多砖块安设堆叠普通，但月光下看得明白，地板上显是空无一物。
万震山“嗯”了一声，道：“孩儿，你别气急。大丈夫何患无妻？我们既得了剑谱，又查了然这中间的奥妙，转眼便可富甲天下，你便要买一百个姬妾，那也轻易得紧。你坐下，渐渐的说！”
万圭追逐仇敌时一阵奔驰，血行加快，手背上伤口又痛了起来，躺在床上歇息，过了一会，便睡着了。
只听万圭又叫了声“爹”，说道：“你儿媳妇……你儿媳妇……本来不是好人。”戚芳一惊：“他为甚么这么说？”只听万震山也问：“如何啦？小伉俪拌了嘴么？”万圭道：“剑谱找到了，是你儿媳妇拿了去。”万震山喜道：“找到了便好！在那边？”
戚芳心知用强不能夺到，侧身便从他身边走过。
只听万震山道：“那好得很啊。我们去取了出来，你假装甚么也不晓得，且看她如何。她如果不提，你也就不必说破。我总狐疑，这本书到底是那边来的。只怕……只怕……只怕……”他连说了三个“只怕”，却不说下去。
屋里灯火已熄，却传出一阵阵奇特的声音来，“嘿，嘿，嘿！”仿佛有人在大吃力量的做甚么辛苦劳作。戚芳甚觉奇特，本已到了口边的一句“公公”又缩了归去，从窗缝中向房内张去。当时月光斜照，透过窗纸，映进房中，只见万震山仰卧在床，双手缓缓的向空中力推，双眼却紧紧闭着。
戚芳见他父子大喜若狂，聚头摸索书中的秘奥，便拉着女儿的手走到内房，将她搂在怀里，轻声道：“空心菜，那只面盆，你瞧见么？”小女孩点点头，道：“瞧见的。”戚芳道：“等会爷爷、爹爹和妈妈一起奔出去，妈妈将爷爷手里那本书放在抽屉里，你去拿出来，悄悄丢在面盆里，让脏水浸着，别给爷爷和爹爹瞥见，叫他们找不到。”
万氏父子面面相觑，懊丧不已。
戚芳感到一阵惊骇：“是了，公公得了离魂症。传闻生了这病的，睡梦中会起家行走做事。有人不穿衣服在屋顶行走，有人乃至会杀人放火，醒转以后却全无所知。”
戚芳回到房中，只听得万圭不住嗟叹，显是蝎毒又发作起来。她坐在床边，深思：“他毒害狄师哥，手腕卑鄙之极，但是大错已经铸成，又有甚么体例？那是师哥命苦，也是我命苦。他这几年来待我很好，我是嫁鸡随鸡，这一辈子老是跟着他做伉俪了。吴坎这狗贼这般可爱，如何夺到他的解药才好？”见万圭容色蕉萃，双目深陷，心想：“三哥伤重，若跟他说了，他一怒之下去跟吴坎冒死，只要把事儿弄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