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文士道:“恰是。到得厥后,‘介入’、‘逐鹿’这四个字,也可借用于别处,但本来的出典,是专指做天子而言。”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我们做老百姓的,老是死路一条。‘未知鹿死谁手’,只不过未知是谁来杀了这头鹿。这头鹿,倒是死定了的。”

吕留良道:“二位来此,但是和‘明史’一案有关吗?”黄宗羲道:“恰是!”顾炎武提起酒杯,大声吟道:“‘清风虽细难吹我,明月何尝不照人?’晚村兄,你这两句诗真是绝唱!我每逢喝酒,必诵此诗,必浮明白。”吕留知己怀故国,不肯在清朝仕进。本地大吏敬慕他申明,保荐他为“山林隐逸”,应征赴朝为官,吕留良誓死相拒,大吏不敢再逼。厥后又有一名大官保荐他为“博学鸿儒”,吕留良目睹若再相拒,显是轻侮朝廷,不免有杀身之祸,因而削发为僧,做了假和尚。处所官员见他意坚,就此不再劝他出山。“清风、明月”这两句诗,讽刺满清,记念前明,虽不敢发行,但在志同道合的朋辈间传诵已遍,现在顾炎武又读了出来。

吕留良顿时觉悟,黄顾二人冒寒枉顾,一来固是寻觅查伊璜,二来是劝本身出避,恐怕本身一时按捺不住,枉自送了性命,良朋苦心,实深感激,说道:“二位金石良言,兄弟那敢不遵?明日一早,兄弟百口便出去避一避。”黄顾二人大喜,齐声道:“自该如此。”

顾炎武拍桌骂道:“吴之荣这狗贼,我真恨不得生食其肉。”吕留良道:“二位枉顾,说道有件要紧事。我辈墨客积习,作诗题画,却搁下了闲事。不知究是如何?”黄宗羲道:“我二人此来,乃是为了二瞻先生那位本家伊璜先生。小弟和顾兄前日获得讯息,本来这场‘明史’大案,竟将伊璜先生也连累在内。”吕留良惊道:“伊璜兄也受了连累?”

北风如刀,满地冰霜。

黄宗羲神采惨淡,摇了点头。顾炎武却自斟自饮,一口气连干了六杯。

前面三辆囚车中别离监禁的是三个男人,都作墨客打扮,一个是白发老者,两个是中年人。前面四辆中坐的是女子,最后一辆囚车中是个少妇,怀中抱着个女婴。女婴哭泣不休。她母亲温言呵慰,女婴只是大哭。囚车旁一名清兵恼了,伸腿在车上踢了一脚,喝道:“再哭,再哭!老子踢死你!”那女婴一惊,哭得更加响了。

黄宗羲悄悄击桌,赞道:“真是好诗!”举起酒杯,也喝了一杯。吕留良道:“两位谬赞了。”

吕留良道:“两位所见甚是。清兵入关以来,在江北横行无阻,一到江南,却到处碰到抵挡,特别读书人深知华夷之防,不竭跟他们拆台。鳌拜乘此机遇,要对我江南士子大加培植。哼,野火烧不尽,东风吹又生,除非他把我们江南读书人杀得干清干净。”

他说着走到窗边,向窗外望去,见天气阴沉沉地似要下雪,叹道:“老天爷何其不仁,数百个无辜之人,在这冰霜各处的道上行走。下起雪来,可又多受一番折磨了。”

吕留良沉吟道:“却不知避向那边才好?”只觉天涯茫茫,到处是鞑子的天下,直无一片洁净地盘,沉吟道:“桃源那边,可避暴秦?桃源那边,可避暴秦?”顾炎武道:“当今之世,便真有桃源乐土,我们也不能独善其身,去躲了起来……”吕留良不等他辞毕,拍案而起,大声道:“亭林兄此言责备得是。国度兴亡,匹夫有责,临时避祸则可,但若去躲在桃花源里,清闲安闲,忍令亿万百姓在鞑子铁蹄下刻苦,于心何安?兄弟讲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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