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金庸作品集（简体新版） > 第311章 鹿鼎记(61)
韦小宝道：“我们订一个约，好不好？小郡主作个见证。如我将你刘师哥救了出去，交了给小公爷沐剑声和‘铁背苍龙’柳大洪柳老爷子……”沐剑屏接口道：“你晓得我哥哥和我师父？”韦小宝道：“沐家小公爷和‘铁背苍龙’大名鼎鼎，那个不知，阿谁不晓。”沐剑屏道：“你是好人，如救得刘师哥，大伙儿都感激你的恩典。”
虬髯男人呸了一声，道：“寺人有甚么老婆？”说着不住点头。他本来骂韦小宝为“狗寺人”，厥后听他言语有异，行动独特，免除了这个“狗”字。韦小宝道：“寺人为甚么不能有老婆？人家愿嫁，你管得着吗？我老婆姓方，单名一个怡字……”
她容色晶莹如玉，映照于红红烛光之下，鲜艳不成方物。韦小宝年纪虽小，却也瞧得有点儿魂不守舍，笑道：“本来你说我是寺人，娶不得老婆。娶得娶不得老婆，是我的事，你不消担心。我只问你，肯不肯做我老婆？”
康熙道：“你只要真的对我忠心，你这颗脑袋瓜子，在脖子上就摆得稳稳的。”说着哈哈大笑。
韦小宝将房门上了闩，把菜肴端到房中，将桌子推到床前，斟了三杯酒，盛了三碗饭，问道：“方女人，你刚才说‘只不过，只不过’，到底只不过甚么？”
当时天已暗淡，韦小宝心想方怡和沐剑屏已饿得很了，不即回房，先去叮咛御膳房中部下寺人，开一桌丰厚筵席来到屋中，说道昨晚众侍卫擒贼有功，本日要设席道贺，席上商谈擒拿刺客的奥妙大事，不必由小寺人奉侍。
他问一句“是不是”，沐剑屏点了点头。方怡道：“恰是，这件事连累太大，可不能请你办。归正我……我……师哥死了，我也不能活着，大师认命罢啦。”说着泪珠扑簌簌的流下。
康熙双手连搓，非常镇静，说道：“小桂子，你干成了这件事，要我赏你些甚么？”
走进西厅，见木柱上绑着三条男人，光着上身，已给打得血肉恍惚。一个是虬髯大汉，别的两个是二十来岁的年青人，一个皮色甚白，另一个身上刺满了花，胸口刺着个狰狞的虎头。韦小宝深思：“不知这二人当中，有没那刘一舟在内？”转头向赵齐贤道：“赵大哥，恐怕你们捉错了人，请你且出去一会。”赵齐贤道：“是。”回身出去，带上了门。
方怡本来没将面前这小寺人当作一回事，待见他手刃御前侍卫副总管瑞栋，以奇药化去他尸身，而宫中众侍卫和旁的寺人又都对他非常恭敬，才信他确非平常之辈。刘一舟是她倾慕相恋的意中人，虽无正式婚姻之约，二人早已心心相印，一个非君不嫁，一个非卿不娶。昨晚二人同入清宫干此大事，方怡目睹刘一舟失手为侍卫所擒，苦于本身受伤，相救不得，猜想情郎必定殉难，岂知这小寺人竟说他不但未死，还能设法相救，心想：“但教刘郎得能出险，我即使平生刻苦，也感激彼苍待我不薄。这小寺人又怎能娶我为妻？他只不过爱油嘴滑舌，讨些口头上便宜，我且就着他些便了。”想明白了这节，便即微微一笑，端起酒杯，说道：“这杯酒就跟你喝了，但是你如救不得我刘师哥，不免做我剑下之鬼。”
韦小宝道：“对，对！当然没甚么光彩。我老婆挂念着旧恋人，定要我查问清楚，那刘一舟到底死了没有？如真死了，她嫁给我便心安理得，今后没了牵挂。不过要给她的刘师哥安个灵位，烧些纸钱。三位朋友，你们这里没刘一舟此人，是不是？那我去答复方女人，今晚就同我拜堂结婚了。”说着回身出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