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当然不是指仆人,而是指其他学派之士人。纪陵君道,“没有。”
“非也。荆王子懂舟楫之术,说以一县之力便可东渡东洲,取此三谷。”鹖冠子道。
“子荆甚么意义?”本筹算等几天的鹖冠子见纪陵君把书柬拿了返来,故作姿势的他忍不住相问——给熊荆的是《鹖冠子》第一卷《博选》篇。字虽未几,含义颇深,普通人难以贯穿此中深意,搞不清纪陵君如何这么快就返来。
“国事沉重,大王日夜劳累忧烦,病虽愈体仍虚。先生切不成使我王大惊大骇。”走在前面的长姜俄然停了下来,说罢对鹖冠子重重揖了一礼。
纪陵君不太明白,鹖冠子倒是明白的。听闻‘选材不如铸才’,他沉吟后道:“如何铸才?”
《山海图经》是在上古文籍的根本上修补增订,此事由太仆观季发起,鹖冠子是帮手。听闻楚王体贴,鹖冠子揖礼相谢,答道:“编撰《山海图经》,一理上古文籍,二明天下地理,此善之善者也。可古籍多录海内事,少有外洋风景,幸亏荆王子能知天下各洲地理……”
王者劝饮,鹖冠子不得不饮。饮罢他没有说话,只静等楚王说立储之事,可惜楚王不言此事,而是接回之前的话题:“竖子如何说各州之地理的?”
熊荆脑筋里想着这些东西,纪陵君却觉得是文章太好,让他回味无穷,不由笑道:“治国当有术,此治国之良术。何如我只可取其两篇,其他诸篇只能子荆亲身去取了。”
锦帛包裹的书柬第二天又摆在熊荆的几上,他再痴钝也清楚这是有人投石问路,投石之人十有九八是到处故作高深的鹖冠子。熊荆倒没有看不起鹖冠子的意义,与其他诸子比拟,鹖冠子也算文武全才,五国合纵总批示、赵国大将庞煖便是他的弟子,昔年阳陵君收江旁十五邑,他也曾率兵随军出征。
“哎——”鹖冠子长叹。各国之间传播着一个奥妙,那便是楚国王族皆有隐疾,列代楚王如武王、庄王、昭王全亡于此。此疾最忌大喜大骇,当年重用吴起的楚悼王便是因捷报频传、喜极而亡的。“长监勿忧,我必不使大王喜骇。”
熊荆他本觉得鹖冠子是要做他的幕僚,没想到人家是要做他的教员,他正色道:“谁做大子,父王与朝臣谈鉴定,我岂能擅自相争?我以谁为师、以谁为傅,也有父王定,不然不孝。”
“恰是。”鹖冠子点头。“此与上古文籍所载虽不尽同,却也相仿。如东洲,琅琊出海往东,船行一年可至。荆王子说此大陆已有古之殷人,上有三谷,为红薯、土豆、玉米,所产数倍于粟米。若得此三谷,楚国丁口三十年可倍也。”
“以先生之见,竖子能做大子吗?”鹖冠子的直接仅仅让楚王一愣,随即又把题目抛了返来。
“不知。荆王子没说。”纪陵君点头。“可有他卷?此卷不好。”
椒浆呈上来了,楚王并不答话,只拿起酒爵道:“先生请。”
“荆王子说:与其选材,不如铸才。”纪陵君悻悻。身为封君、出身公族的他与其他封君卿大夫一样不如何识字,读不懂过分冷僻的文章。这不是个别征象,各国(秦国例外)环境都差未几,比如魏国,五百多个朝臣有一半不如何识字。鹖冠子的文章有些冷僻,纪陵君不知上面说了些甚么,也不太明白熊荆那句话的启事。
“鹖冠野叟拜见大王。”升堂入室后,鹖冠子看到楚王便俯身施礼。
“大王缪矣。四轮之车不能信吗?四百步之强弩不成信吗?”鹖冠子反问道。“东迁以后,我楚国渐衰,秦国愈强,明天降荆王子于我大楚,不消,反受其咎;不取,必受其害,请大王早立荆王子为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