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蒙蒙亮,雨就淅淅沥沥地下起来。
报时的官街鼓还未敲响,里中和贩子区闹得沸反盈天,亢奋的喝彩一波高过一波,好似要把整座郡县都喧抬起来。
“她在归婺驻关。”
久旱逢甘霖,挽救万民饥苦,乃人生最大的喜乐之事。男人们站在家门外,沐浴着来之不易的甘霖,白叟妇孺也丢去了整日不离手的葵扇,奔到雨幕中,伸展开双臂,抬头接管风雨的浸礼,走出高墙深院的少男少女乃至手拉动手,肩挨着肩,踏节而歌,毫不避讳。
身后敞开的门内俄然传出元灵均畅快的笑声,随后,脚步纷繁,无数郡官从屋中退出,九万起家退到一旁。
在这时,他们的少年女王素面朝天、蓬头散地从郡斋大步走出来,不动声色地走到人群当中,一同踏歌,一同跳舞。
夜里闷热非常,元灵均展转难眠,鲲娇让值夜的侍女轮番打扇,捱到半夜上主君才阖眼睡去。
“他晓得很多,竟还晓得通过察看风云星象的窜改来瞻望降雨时候,军中幕府处的幕宾也有晓得此术之人,不过十之**都不准,我思疑是招摇撞骗的江湖方士,神神叨叨的,皮立本还当宝贝一样供着。”
鲲娇终究一扫脸上接连多日来的阴霾,备下丰厚的晚膳,这阵主君为了灾旱一事,寝不安席,食不甘味,她看在眼里,急在内心,倒是无计可施,现在主君获得处理大患的战略,自是把主君常日爱吃的都给备上,供她遴选。
元灵均呷一口冰冷的果浆,望着中庭暗下来的天气和扭捏的花枝,非常无法,道:“姑母,本年必定要闹饥荒,常山莳植的棉花占多数,库存的粮食并无多少,母亲还是第一次失策呢。传闻中朝的流民已经涌入陇西边疆,蜀王命军队大肆摈除,如果流民从北部诸侯国涌入出去,常山国的景象不敢设想。”
元灵均毫无发觉,她仿佛对这件事还不敢确信。临安到底生了何事?身负要职的公孙梓犀在紧急关头却呈现在这里,太不平常了。
“真他娘的天热啊!”隔壁的寝房翻开,懒懒地走出一名翠衣长裙的女子,在庑廊前夸大地伸展着腰身和腿脚。
郡守已经带着穿戴划一的属官堆积到室外,向元灵均道贺,也暗中感激那位匿名算子的神机奇谋。
“大王,彼苍普降甘霖,百姓们都齐聚在道上,载歌载舞表达高兴呢。”
“旱情若那边理?”公孙梓犀也不客气,伏在几前大吃特吃。
元灵均迷惑地瞧了两眼,腮帮才渐渐咀动起来。“姑母从那边过来的?”元灵均渐渐放松警戒,往嘴里塞食品,还不忘查问姑母的来去。
斜风细雨,官街鼓齐鸣,激昂的鼓声响彻在雾茫茫的上空。
“公孙檀如何没跟来呢?”犀不离檀,檀不离犀。这对主仆向来形影不离,此时竟未同时呈现,让人深感古怪。
郡守和一行属官领命。元灵均大步分开官署,衣袖尤带着风,腰间的宫绦玉璧轻巧碰撞摆动,在余霞中泛动起一片清脆玎玲。
昨夜好不轻易睡下,还没到时候又被吵醒。元灵均皱眉揉眼,蹬开被子,眼睛都还睁不开一点,鲲娇仓猝取过衣袍鞋袜给她穿戴,说是天降甘霖,百姓们欢畅得不可。
元灵均扒一口米饭,翻白眼:“北塞到方洲郡仿佛隔了七八千里,还是绕道,并不顺道。姑母如许逗侄女很风趣?”
人们还在忘情地喝彩,歌舞,一个男人把稚儿举在头上,孩子咯咯地笑着,扒拉着父亲的髻。没有人想起管束他们是否衣衫不正,是否仪容不整的严峻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