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极大,伴跟着电闪雷鸣,廊下的铁马也不甘孤单,收回叮叮的响声,在大雨滂湃的夜里格外狰狞而深远。
心上却又恨着杜侧妃,不晓得她送给阿萱这个东西,是否是想取阿萱的性命。
宫外不远处的亭子里,内侍小常撑着一把大大的竹骨绢制描画泼墨水山的雨伞,挡住那些斜斜飞进亭子里的雨水。伞下,慕容芃揽着慕容萱的肩膀,兄弟二人并肩而立,眺望着徐昭仪紫霞宫的方向。
天涯之遥的紫霞宫内,徐昭仪只挽了简朴的发髻,换了身淡青色暗纹的衣裳,通身高低半点金饰也无。
如果木版由徐昭仪淬毒,她如何舍得由着阿萱玩弄,又由着他送去长春宫,还渐渐教着孟昭仪把玩?
“阿萱”,慕容芃蹲下身子,拍着他肥胖的脊背,目光凝睇着紫霞宫的方向:“你信赖你母妃的为人吗?”
又是刺眼的闪电扯开乌黑的夜幕,一个焦雷霹雷隆重新顶滚过。伴着那咔嚓嚓的脆响,慕容萱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天上的闷雷一个接着一个,便似是被扯开了幕布。夜色垂垂深重,大雨更加下得瓢泼普通。伴跟着一季闷雷,徐昭仪笔下一滞,一滴墨汁点在抄了半页的经卷上,好好的一篇经文便白搭了。
在这个大雨如注的夜里,幼年的慕容萱第一次晓得与母妃分离的惊骇与哑忍,更了解了兄长付与的亲情与温馨。
徐昭仪誊写着《金刚经》,听着外头不时传来的雷声与琉璃瓦上哗哗的落雨声,方才安静一些的心又渐渐翻滚起来。
宫人们瞧不过,送了晚膳上来。楚皇后并未发话,御膳房里也未曾剥削徐昭仪的份例。见还是是常日的鲍参翅肚,恐是对菩萨不敬,徐昭仪命人撤下,只就着一碟盐水煮的茴香豆,用了小半碗米饭。
不经意间,慕容芃不再是客岁阿谁还顾虑着捉鸟雀玩耍的孩童,褪去青涩的童年,不管是在朝堂,还是在位高权重的内阁,他已然初露了锋芒。
慕容萱眼里含着泪,双手环住慕容芃的腰身,显得委曲又无助:“皇兄,我不惊骇天上的雷,只是惊骇再也见不到母妃。”
慕容萱用力点着头,大声说道:“我信我母妃的为人,祸害孟昭仪母子的人必然不是我的母妃。”
想来兄弟情深,连阿萱怕雷这丢人的一节,他也说与慕容芃晓得。徐昭仪眼眶一热,强忍着情感的颠簸,回话道:“只请嬷嬷要来人转告阿萱,好生听皇兄的话,再请转告三皇子,他的恩典我铭记在心。”
自打从长春宫返来,她便虔诚地跪在小佛堂里。西方三圣的白玉像慈爱而宁静,俯视着徐昭仪清癯的身形。她已然待了足足两个时候,还是一动也不动。
锦上添花不时有,雪中送炭能几人。
若说是阿萱,他那一日全部白日都跟着本身在马场,即没偶然候更没有动机。更何况那只是个四岁多的孩子,又哪来那些心机与毒药?
慕容芃将他揽得更紧,语气温和又不失鼓励:“阿萱,男人汉大丈夫,要英勇一些,暴风暴雨算得甚么?想想你当日如何不敢骑马,现在不是已然驰骋在马场上么?”
徐昭仪所居的紫霞宫覆盖在一片厚厚的雨幕里,显得格外萧瑟而苦楚。
也是徐昭仪平日待人刻薄,环境又不清楚,嬷嬷们固然不与她多言多语,却并未落井下石,还是以礼相待。
他将手臂环在慕容芃脖子上,离得兄长更近。无声的热泪一滴滴滚落下来,又想起兄长警告本身,男人汉大丈夫流血不堕泪的那些话语,脸上的泪水便被他用衣袖擦得干清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