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甚么事,你说。”
两个小孩跟着舒安担着两筐桑叶回到家中。舒晏拿出《论语》,指着第一篇读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嗯,晏哥哥,你今后就教我读《论语》好吗?”
“那你还记得几年前的阿谁施家小郎吗?”
舒晏慎重地说:“学而时习之,学而时习之,懂不懂?即便是学过,也要常常复习。”
“嗯嗯,不错不错。”
“当然好啊,我们的桑叶也采完了,这就回家去。”
芷馨眨着天真天真的大眼睛望着舒晏,固然同龄,但她从小就爱护舒晏。
“十五国风已经读过一百遍了,我阿翁从不教我别的书。晏哥哥,你教我读《论语》好不好?”
舒安惊道:“你每月只要两三次用纸练字的机遇,为甚么要让给别人呢?莫非你不珍惜吗?”
“记得啊,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晏哥哥,你的意义是我们应当谅解他?”
“咱家里有那么多书,你为甚么不教我别的书,而恰好只让我读《诗经》呢?”
“孙儿,隶书不像小篆那样光滑,最讲顿挫顿挫,有顿挫才有美感,收笔再练一练就完美了。”
舒晏一惊,回身一看,本来是他祖父站在身后。
舒晏正在园里陪父亲采桑叶,已经采了满满两大筐,本年的桑叶又大又肥,非常的鲜嫩。芷馨走近,此情此景,她想起一首诗来,这是一首欢畅的采桑诗,《诗经》中的诗和歌常常连在一起,诗就是歌,歌也就是诗,凡诗都要吟唱出来:
比来一年,舒晏每次帮家里做完农活,一不足暇,就会单独一人跑到屋后,不知在干甚么。每到用饭的时候,非要他母亲三遍五遍的叫:“晏儿,用饭了。”他才迟迟的返来用饭。用饭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偶然还用手在空中比比划划,急仓促扒了两口小米饭,喝两口面筋汤,又仓促跑去屋后。舒博士奇特,悄悄走到屋后想看看他在做甚么。他家屋后是一小片空位,很平坦,泥土也很细致。舒晏头顶扎着两个羊角,正蹲在地上,右手拿着一根筷子大小的小木棍,在地上比比划划的练字。本来光滑的空中,现在变得满是密密麻麻的划痕。明显是一遍又一各处写字——抹去——再写字——再抹去的成果。现在他正在写《论语》里的一章:“君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博爱众,而亲仁,行不足力,则以学文。”
舒博士也一惊,本来他身后站着舒安、周氏,另有谢义。
“‘入’字不错,这个‘谨’字更好,只是‘泛’字最后一笔收的过快。”舒博士手捋着斑白的髯毛笑道。
“也不是不好,只是那些书大多触及为学、修身、治国理政,对女孩子没甚么用处的,你学它干吗!”
“当然能,比如这一句的意义是说:君子在家要孝敬长辈,出门要尊敬师长,谨言慎行又讲信誉,对别人和睦,靠近有仁德的人,如果还不足力,就去学习。”
“为甚么不欢畅?只因他弄坏了我们的泥人?”
渐渐的,舒晏和芷馨长大了一些,一向到了他们的总角之年,垂发扎成了两个小羊角,小红肚兜也早就不穿了。他们已经能够帮家里干些活了。干活之余,一本《诗经》已经读得滚瓜烂熟了。可韩宁从没教过芷馨别的书,而舒晏不但读了《论语》、《诗经》、《礼记》,还练习书法写字。
舒安笑道:“你不也是一样?”
“我想,我想……把我每月练字的纸张,让给韩家姊弟——芷馨和若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