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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颤抖地取出仅剩下一格电的手机,鼓起勇气翻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一束白银样的藐小亮光刺破暗中和雨幕,投射向空中。
他的声音很大,可很快被一波一波的风雨声淹没了,但他清楚听到,一句句微小的回应,自不着名的暗处传来:“卓然!卓然!”
一个闪电,在头顶炸开。
反响异化在雨声里,像一种野兽的哀鸣。
“快了,快了。”他说。
上面再次没有了声响。
一阵残虐的大风翻卷过来,将他手中的伞掀起来,仿佛一双无形的大手将他向后拖去,他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几乎颠仆。后脑勺俄然骤起一股冷气,他踩到一个湿湿的软软的东西。
她欣喜地叫起来:“卓然,卓然,是你吗?我在这儿,卓然!”
“来这里做甚么?我们不是说好明天去看楠楠吗?她还在家等着呢!我们快归去吧!”
刘兰梦奉告她,手机没电了。
雨又停了,氛围沁凉清爽,耳边偶尔有小贩在叫卖绣山野生木耳、农家土鸡蛋。她终究信赖,他们是真的被送到了绣山。
“卓然,卓然!”
他并没有追她,他气急废弛,嘲笑一声,凶巴巴地喊道:“是啊!我就是有病,我从小就有病,我残疾,我是个跛子,但是你呢?你没病吗?你不是瞎子吗?你有甚么可高傲的,我那里配不上你,我为甚么不能对你说这类话,我们为甚么不能在一起。”
她的身材俄然一凛,讨厌地甩开,后退了几步,嚷道:“你有病啊!不要再对我说这类话了,我要归去。”她转过身,慌不择路地朝前走。
她一惊,绣山?是离城里四十千米的那座绣山吗?不是去楠楠家吗?如何会到这里来?她正要找司机实际,却已经被刘兰梦连拖带拽地拉下了车。
玖玥充耳不闻,自顾朝前走,雨后的山间公路坑洼不平,她一急,脚下一滑,身子朝前倾去,跌倒了。
这时,他看到一条隐蔽的巷子。山上的雨水将枯枝和腐叶冲刷下来,掩蔽了本就局促的山路,构成一条沟壑,但仍模糊可辨,这是一条“走得人多了,就成了路”的那种野路。他仿佛听到奥秘的表示,那一刻,他几近确信,玖玥来过这里。
阿谁声音,俄然又消逝了。
“玖玥,玖玥,你在哪儿啊!你到底在哪儿啊?”他无助地冲着苍茫的山野大喊起来。
那种微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她再一次甩开他的手。
刘兰梦,刘兰梦呢?她模糊想起来,白日,他来接她放工,说卓然送完外卖直接去楠楠家等她。是的,他们几人约好了要去看望楠楠的,为了让楠楠高兴,她还特地在柜台遴选了一个敬爱的阿狸布偶。
这里是寺庙后山的一处凹地,平时鲜少有人涉足。一丝亮光也没有,玖玥掉下去后很快没有了声响。
山里零散的旅客和小贩们都用猎奇的目光看着这对年青人,在大师的眼里,这只是一对进山玩耍但定见分歧产生辩论的情侣罢了。
又一阵冷风吹来,她打了个寒噤,她俄然认识到,这不是在梦中,她现在身处一个陌生的她没法辨识的荒郊田野,而阿谁声音,是实在存在的。是卓然,是卓然的声音。
他伸出脚向下探了探,身子一个趔趄,几乎颠仆,赶紧又收回了脚,哆颤抖嗦地向上面喊:“你、你别怕,我去、我去前面的庙里叫人。”
去楠楠家的路为甚么俄然变得那么长,如何还没到?
好久,上面才传来微小的回应:“嗯,嗯!我、我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