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离军占有帝都的六年,可谓无日无天的六年。嬴无翳是雄霸之主,独掌生杀大权,动辄一道军令,就将公卿囚禁,再一道军令,就是明正典刑。公卿大族和豪商世家惶惑然不成整天,帝都上空无时无刻不是阴云密布。
对于天启公卿,撤除春节,只要四月的“踏青节”和玄月的“霜华菊赏”可谓一年一度的盛事。天启贵族对后代皆门禁森严,怀春仕女、多情公子,也只能借这两个的机遇端倪传情,暗通款曲。而天子不但不加制止,反而开恩成全其事。多年来按太清宫的旧俗,这两日天子会出宫与士族同乐,公卿们也带着妻女齐聚郊野,把酒赏花。
“你如何俄然变得会说话了?”女人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不过如果七国联军和嬴无翳同归于尽,我还会更高兴一些。”
这一刻的温情脉脉中,却仿佛有妖魔在低笑。再多的脂粉也没法袒护长公主脸上精密的皱纹,笑起来的时候,这张脸诡异地舒展着,像一朵枯萎残落的老菊。
紫尾的鸽子扑啦啦振动双翅,掠过澄彻的天空。
少年略有惊惧的神采,很久才躬身拜倒下去:“琴技不是长公主所长。”
“你胆量越来越大了!”
远来的琴声枯涩,自有一股冷冽的气味,像是一道极细的冰泉从高处垂落。
“风临晚琴技卓绝,并非嬴无翳决计吹嘘,传闻陛下也非常喜好。”听琴的少年人一怔,仓猝长身坐起,恭恭敬敬地答复。
女人悠悠地感喟一声:“看来我是比不上她了。”
“如何说?”女人神采一变。
“哼!”女人嘲笑一声,“你长在深宫中,见过甚么阵仗,就敢说甚么第一名将,非他莫属。”
“可贵你也有奖饰人的时候,”女人笑了一声,“那她比我如何?”
锦障上呈现了一小我影,却不敢出去,只是跪在内里:“长公主,殇阳关有信来。”
她低眼看了看蒲伏在脚边的少年,抚着他白净如玉的脸颊:“可打痛了你么?”
成帝精通丝竹,固然远不及喜帝的倾世之才,但也算是风雅之君。他命令不得擅自吹打,只让国手风临晚遥坐在高处操琴。琴声如水,不染灰尘。
“长公主明鉴。楚卫国白毅,东6的第一名将。若说尽忠皇室的人中有人能够摘下嬴无翳级,非他莫属。”
“长公主运筹帷幄,嬴无翳难逃这一劫。”
成帝三年,玄月十九。
“前日,嬴无翳带领雷骑突围胜利,在涩梅谷口的清平原被下唐国雄师截住,两军交兵不分胜负。随后嬴无翳退回殇阳关内。诸侯联军在殇阳关下已有十万人马,楚卫国大将军、舞阳侯白毅领联军主帅之职。北方澄江谷口,淳国华烨未奉宣诏,带领的三万风虎马队按兵不动,和离国留下的军团对峙。看阿谁景象,华烨一时不会踏进王域。”
金黄的菊花圃里端坐着白衣的少年人,他屈膝跪坐在细竹编织的水晶箪上,面前小桌上摆着一壶淡酒和两只晶莹剔透的薄胎瓷杯。他色如白玉的手指轻扣着桌面,凝神在远处的琴声中。
此次嬴无翳俄然撤兵,紧接着战报传来,说诸侯联军来势凶悍,正在殇阳关和嬴无翳对峙,统统人都感觉云雾散去又见了彼苍。朱门大户在街道两侧结满彩绸,散粮食施助乞丐,以求诸天神祉保佑,一举肃除嬴无翳这个乱世的凶星。即位三年的成帝一改昔日隐于宫中的风俗,上朝第一日就宣布规复间断三年的“菊赏”民风,还对公卿贵族开放皇家菊园,以示与民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