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是现在有人站出来了。

输了,她竟输得如许完整。

嘉平帝本日骑虎难下,晋王适应民气,实则言语中埋没巧思。

慕容瑶想要唤太医,可不可,她们好不轻易走到这一步,不能乱,不能退。

只见方才端坐着的后宫妃嫔们,一一起身,跪在皇后身后。

她为甚么要这么做?

慕容瑶却冲动的抓住了秋明月的手,而后发明她手指冰冷,如同冰窖。

“恳请陛下,准睿王妃所求。”

她以皇后之身跪求君上,是在担责。

“甚么女婴塔,不过睿王妃一面之词,不敷为证。”

“诸位慷慨激昂,口口声声祖宗礼法,句句朝廷天下。瘟疫饥荒时,如何不见尔等散尽家财救济哀鸿?”

晋王很聪明的樊篱了这一点,既给了帝王台阶下,也稍稍停歇了百官肝火。

皇后挺直腰背,说:“方才陛下说,让她们辩白一二,妾身为判官,就当是给妾的贺礼。现在妾欲受之,望陛下应允。”

四肢百骸都是疼的,她倒是高兴的。

朝臣们言辞锋利,一条条罪行向秋明月砸来,要将她置于死地。

嘉平帝怔了下。

慕容瑶心跳如雷,禁止不住的惶恐担忧。

帝王高居上座,在如许沉闷的氛围中,长叹一声。

“前朝曾有女子缠足成规,元懿皇后说,身材发肤受之父母,不该以媚谄男人而至毕生之疾,乃大恶也,故而请旨拔除。又言读书明智,民强则国强,故而创办女学。又有睿贤皇后曾红妆行商天下,充盈国库,初创乱世。妾鄙人,不如两位皇后睿智贤德,不敢苛求流芳百世。只求能以一己之身,庇护万千。若得陛下应允,妾百死无悔。”

鲜血四溅,四座皆惊。

“荒诞。”

一个个女子昂首膜拜,裙摆在地上放开,像是叠起来的网,网住了那些满口仁义品德,却无私乖戾的男人的嘴。

刚才她看得很清楚,秋明月面无赤色,白得跟鬼一样,如同病笃之人。

皇后一人之言,赛过天下女子。

笑不露齿,规行矩步。

神佛临世,便是要救百姓于水火。

秋明月死死咬着下唇。

仪朱紫下认识伸脱手,眼泪却先落了下来。

这些都是她们长年累月练出来的——在戒尺下。

他长身玉立,面庞沉寂,然后跪在皇后身边,“父皇,儿臣虽为男人,却也为人父为人夫。数月前,王妃出产,惨痛非常,儿臣不能感同身受,但闻之凄惨之声亦是痛彻心扉。方才闻听各种,念及小女,实不忍她蒙受诸般磨难。是以,恳请父皇开恩,惠泽天下,焚《女训》,禁成规,许女子退学。不使女子凋敝内宅,不使万千芳魂有冤难诉。”

她们就该死这般命贱么?

满殿朝臣变色,随后了悟。

慕容瑶抬头,看着她的父皇,朗声道:“父皇,儿臣虽为女子,但蒙父皇爱重,亦是读过圣贤书的。父皇是一国之君,万民之父。天下百姓,皆是陛下的子民,不分男女,何故辨别以待?”

约莫他们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女子呼应。

秋家姐妹全都站了出来,果断不移的跪在她身边。

晋王自毁出息,她本来该欢畅的,可目光所及,满殿女子俯跪在地。明显她们哈腰屈膝,可莫名的,那种自灵魂冉冉升起的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连早晨睡觉,都有人盯着,不准趴着。

身材里的疼痛仿佛已经远去,她只闻声了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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