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我是这山里的大妖怪吗?”
“你说呢?”
唐笑欣然道:“我说你一会儿像山里的妖怪,一会儿像湖里的神仙——你没定见吧?”
“当然。”
“……我要和你喝交杯酒啊。”
在她抬头喝酒的时候,裴远晟也持起剩下的那杯酒缓缓送入口中。
如许的人,叫人多看一眼,都会忍不住被他勾引、就此沉湎。
但是他固然衣袖宽广大大的,走起路来却毫无累坠之感,随时能够乘风奔月普通——
如何能够还带着酒和酒盅啊?
裴远晟微凉的手指握住她柔嫩滑嫩的小手。
总还是差点儿意义。
匀净透亮的青玉酒盅中盛着暗香扑鼻的酒液,衬着月色,动听极了。
这叫她如何忍心惊扰。
唐笑瞪大眼睛,不成置信道:“……裴远晟?!”
“哦……”
她又将酒壶放到鼻子底下深深吸了几口那沁民气脾的酒香,终究恋恋不舍地将壶口封好,重新放回桌下暗格中。
直到好久今后,她才发明,人生中许很多多当时未能纵情的事,许很多多的“下次必然”,都再也不会有下一次。
握起还剩大半的酒壶晃了晃,唐笑愁闷地瞪着醉倒的裴远晟嘟囔道:“裴远晟,你们妖怪都这么不能喝的吗……”
“想啊,你到底如何变出来的?”
千言万语一起被噎在了喉咙里。
“下次再一起喝吧。”
“是啊,不然呢?”
唐笑咂舌。
清冷而又解渴——
唐笑抚掌对劲地笑:“莫非我不是一向都很聪明吗?话说返来,这不会真的是用园中的梅花酿的吧?”
唐笑手撑着下巴趴在桌上,抬眼瞧着裴远晟,喃喃道:“你还没奉告我……这酒到底如何变出来的呢。”
“算了……算了。”
“我如何晓得。”
两人几近同时放下酒盅。
月色下,他端倪秾丽,浅绯色的唇角微扬,周身仿佛笼着一层玉红色的光晕。
唐笑瞧着裴远晟问:“另有没有?这一杯可太少啦,底子就不敷,我看你也不像是那种吝啬巴拉的穷酸妖怪,要不,你干脆就再变一壶出来,我们喝个痛快?”
他端倪伸展,睡得苦涩,月光倾斜在他莹白如玉的脸上,如诗如画普通。
唐笑一刹时恍然大悟。
说他是山里的大妖怪,可一丁点也不冤枉他。
裴远晟手撑着下巴,乌黑柔嫩的广袖从他手臂间无声滑落。
唐笑闭上眼,想了想说:“是梅花吗?我记得园中有几株腊梅……客岁夏季我们不是还一块儿在梅树下堆雪人来着?”
裴远晟取出酒壶搁在桌上。
她低头含笑,悄悄牵起他垂落在桌沿的那只手,放到唇边当真地吻了一下。
但是,纵使在此后的光阴中,有千百次梦中回到这一幕,她的手指最后仍然会悬停在他熟睡的脸侧。
他将她面前那只酒盅拿过来,与本身那只酒盅放在一起,然后别离注满了酒。
除非凝神去听,不然很轻易被人忽视。
唐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夏季和裴远晟一起酿酒的画面,忍不住微浅笑了起来。
裴远晟微微眯着眼,眸光清澈而和顺,他仿佛也生了三分醉意,手撑着下巴,姿势中透出一股慵懒与随性,浅绯色的唇瓣上还感染着莹亮透明的酒液。
这一刻,她心中流淌着脉脉的温存,她想要用余下平生待他和顺,而不止是现在。
厥后回想起这一晚,她会一次又一次地去想,如果当时唤醒他该有多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