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七俄然轻笑出声,干枯的眼眶疼得发涩,就是流不出泪来。
耳边尽是青云门外的喧闹与群情,诸如“妖女”、“噬魂阵”、“报应”等等字眼,如小飞虫普通无一不漏的飞入莳七的耳中。
莳七晓得,该起阵了。
上千年未曾摆过的噬魂阵,现在竟为了诛她摆下,她莳七究竟是何德何能啊!
“是我错了……”
山顶的北风凌冽,像一把极锋利的刀仔细细的割着她的肌肤。
“亲者痛仇者快?”她缓缓抬起双眸,死死的盯着苌黎,一双明眸里盛满了滔天的恨意,“我可另有亲者?是你,还是封亟?”
“师姐,一朝入魔深似海,现在噬魂阵还未起阵,师姐如果转头,信赖天下人都会谅解师姐的。”
只是这切肤之痛那里比得上心底的疼。
封亟没有说话,莳七也不睬会,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我晓得,自那件过后,你该是恨毒了我……”
一向静坐着的苌黎缓缓起家,雪青色的衣裙几近快和这铺天盖地的飞雪融为一体,北风微微带起她的衣摆,隐有翩跹之态。
“可我就是想晓得,莫非畴前的风景皆是假的麽?”她唇角微微漾起一丝苦涩,“当年在谢水旁的梨花树下,你说的都是骗我的麽?”
莳七从没想过封亟终有一日会站在本身的对峙面。
半个时候像是超越山海般的冗长,又像是弹指间转眼即逝。
传闻噬魂阵起阵须得以被诛之人的信物为钥,方能翻开噬魂阵。
她手脚被捆在这寒刺柱上已经三日了,山顶的北风毫不包涵的刮过她的脸颊,如刀割普通。
但是她的私苦衷实是甚么呢?她的这些年到底是为了谁而度日?
“昔日我天宁宗出了天之骄女,本该经心修炼以己之力护天下百姓,未曾想是我天宁宗教诲无妨,任其误入歧途,本日我天宁宗便是为了平天下人之心,摆下噬魂阵,诛杀妖女……”
“诸位道友请温馨。”
“封亟……”
她如鹰隼般阴冷的眸光一一扫视这安坐着的几位长老,“亦或是几位疼我如入骨的长老?”
冰天雪地之下,这天宁山倒是可贵一见的热烈,从四周八方赶来的人挤满了青云门,四大门派六大世家,本都是清心修真的人,在现在竟都像长舌妇般聒噪,似是寒冬与飞雪并没有浇灭这些人的热忱,反倒是滋长了他们的气势。
几位长老相互对视一眼,唤了声封亟。
莳七缓缓低垂下一双眸子,混乱的碎发讳饰了她现在的神情,唯有微微颤抖的双肩和紧握成拳的双手透露了她现在的心境。
“你恨极了我吧?”莳七低垂着双眸,艰巨的吐出几个字。
封亟负手而立,回眸望向被捆在寒刺柱上的女子,眸光冷寂。
“迷途知返麽?”莳七垂眸喃喃低吟,很久俄然大声而笑,笑声凄厉,直直划破天涯:“我是迷了途,我是找不到了路,可究竟甚么才是正路,甚么才是正路,是你的途,还是她苌黎的路?”
又下雪了,纷繁扬扬的飞雪从青灰色的天空飘下,满天满地都是刺目标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干裂的双唇微微动了动,清癯的脸庞没有一丝赤色,却模糊可窥见极美的容颜。
错在不该轻信别人,错在不该爱上一个不爱她的人,错在不该为了所谓的道义摒弃本身的私心。
“你的确不成理喻!”封亟的一双剑眉紧蹙,猛地一甩衣袖,背过身去不肯再看她。
他究竟真的爱过她麽?
面前的男人陌生得可骇,剑眉下的一双眸子里盛满了淡然,她向来不知他不讨厌她了,却还能叫她万箭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