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并出去的另有长年服侍皇上摆布的秦公公,双手捧着木托上的三摞码放整齐的文本,稳稳走入:“皇上,这是本日呈上来的奏折,请过目。”
自从亲政以来便是如此,些微亮光都会令他难眠。
在原主的影象中,她决意上演假有身戏码的前一段时候,皇宫里关于皇上身患“不举”的传言曾一度沸沸扬扬,乃至连朝堂大臣都变着体例明示表示……莫不是与此有关?
用心致志,定夺勇敢,确有帝王之风。
宫人自发退下了,且案上器具一应俱全,皆筹办安妥,阮墨也不再是婢女的身份,用不着在旁奉侍,便乖乖行至书案侧的一方矮长桌后,跪坐于蒲团上,开端研墨。
“回皇上,娘娘她歇下了。”
仅着红色中衣的娇小身子微微蜷着,墨色的长发披泻而下,仿佛洗濯过一回,模糊披收回淡淡暗香……
翻阅,执朱笔,落批。
单逸尘微微转眸。
只是……彻夜怎的歇得这般早?
此事以后,原主整天惶惑不安,连夜里做梦,都频频梦见皇上俄然突入霁月宫,将她揪出去问欺君之罪……厥后她终究不堪其扰,花银子打通了太病院的某位太医,自导自演了一出戏,让世人觉得她因小产而落了病根子,才难以受孕,总算消弭了心头忧患。皇上亦为了安慰她丧子之痛,将她晋升为昭容,宠嬖有加。
苗条矗立的男人身着玄色龙纹锦袍,冷酷逼人,超脱的眉眼都雅得过分,却因眸底冰冷的眼神而令人不敢逾矩抬头望去。
当时原主只感觉是平常调职,并未在乎,阮墨却以为不然,戋戋行宫岂能与皇宫比拟,这无异于降职的变更,明显更像是奖惩。
当然这并不包含阮墨。
阮墨斜躺于温馨的贵妃椅上,椅脚处跪着一名宫女为她按摩小腿,左边一名扇扇子的,右边一名捧着葡萄递过来欲喂她吃的,此情此景,真有种不知身在那边的飘飘然。
是了,本日在御花圃,她被人泼了一脸茶,那双引觉得傲的美眸被弄得红肿不堪,内心指不定如何痛恨对她动手的丽昭仪。依她有仇必报的性子,这会儿不该等着他前来,然后向他哭诉丽昭仪的各种罪过,求他惩办阿谁女人?如何整日里毫无动静不说,竟还提早睡下了?
只要她不做特别之事,在寻到合适的人选前,他会一向宠嬖她。
不是装睡?
他将视野从她脸上移开,瞧见她与床沿之间不敷一掌宽的间隔,面色冷然:“阮墨。”
为何奖惩呢?
皇上不肯有子嗣,大有体例令后妃没法怀上孩儿,只需让她们饮下避子汤一类的药便可,并驳诘事。但悠长以往恐会令人起疑,特别是朝堂大臣,大略不会同意皇上做此等相称于自行断子绝孙之事。故当皇上发明原主的体质不易受孕,才独宠于她,一来宠幸她不必用药,原主也确然没有过后饮药的影象,二来即便她当真怀上了,以她世代经商的家属背景,也不敷为患。
送走母亲后,原主思虑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不寻太医来查证。皇宫向来人多口杂,倘若让太医诊出不孕,被故意人传开了,且非论那些成日揣摩着看她笑话的女人会如何幸灾乐祸,她最怕的,是皇上是以不再宠嬖她。
额……对上眼了。
“娘娘,如许捏能够吗?”
一夜无梦。
皇上他才不是甚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可此时现在,面对铺满桌面的空缺宣纸,以及手边这本比红鸾门的镇派之宝、师父亲书的《驭男策》还厚的……《女诫》,阮墨只想寻个墙脚悄悄地哭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