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琰“嗯”一声,回击将伞递给萧承义,顶着雪花往水榭走去。
“趴着。”
操琴的郎君二十6、七,眉秀唇红,一双眸子宛转多情,恰是公主的小侍韩三青,跟从公主已经十年。
四名贴身侍女嘴角都同时抽了下,眼睛盯着足尖,一动不动。
安平公主回身望过来,富丽明辉的眸子便与萧琰纯黑晶澈的眸子远远对视。
侍女上了两盏茶。
萧琮便换了衣,坐肩舆往盛华院去。
她身上穿戴一件大红缎面貂皮里的鹤氅,衣衿开着,暴露内里的大红地宝相花锦袄和大红地缠枝牡丹团花罗裙,头挽的半翻髻上插着一支振翅欲飞的赤金凤凰步摇,凤口衔珠,是艳色剔透的南海红宝石,递茶盏时暴露的皓腕上也戴了一串红麝香珠,那一身红彤的艳色仿佛将六合间都燃了起来,让民气里窜出了火。
“三青的琴弹得越来越好了。”安平公主顺手将茶盏递给一边的侍女,笑着赞道。
萧琰抬手摘上面具。
安平公主冷着眉眼看她,“还不可礼?”
安平公主看了她好久,说道:“我与你母亲有仇。”
“阿琰。”萧琮笑着按上她肩,目光扫过她身上的细葛短褐,笑道,“去换身大袖服,阿母要见你。”
安平公主哼了声,一甩袖子走了,帛屐的木底在廊道上踏得咯吱作响。
和她的母亲,完整分歧的两种人,却一样的,动听心魄。
萧琮一听母亲连姓带字叫他,神采当即端肃起来,“母亲有何叮咛?”
萧琮上前拿过母亲手中的茶盏,手指触到凉意皱了下眉,放到中间的几上,提起熏笼上温着的剔红缠枝花茶壶在别的的空盏中倾了一盏茶,放在茶托中,上前端给母亲。
萧琰感觉这点子力道跟掻痒差未几,心想是不是应当应景哼哼两声,免得公主不高兴,便“哎哟,哎哟”的叫起来。
萧琰不由嗯了声,道:“四岁就练了。”
她声音讷讷道:“您……熟谙我母亲?”
萧琮目送母亲浩浩大荡的拜别。
安平公主又踹了她一脚,“这事不归你做主。你归去问商清,她会上萧氏的族谱?”她斜眉一嗤,又抬足踹了她两脚,“行了,滚罢。”
腊月二十四,午正时分萧琮下了衙,坐肩舆回到承和院,和沈清猗一起用了昼食,午休一刻钟起来,盛华院来了人,说公主叫他畴昔一趟。
萧琮点了点头,往梅亭走去,瞥见母亲一身华贵红艳的色采,清雅的眉眼也溢出一层煦暖,脸上油然带了笑,上前施礼道:“阿母。”
安平公主挥了动手,两名侍女便将水榭开着的轩窗合了起来。
萧琰起家跪坐到锦垫上,叩首施礼。按礼,庶后代应称嫡母为“母亲”,萧琰倒是叫不出来的,心中一游移,叫道:“公主。”
四名侍女垂着头憋笑。
萧琰呆呆木木的走出水榭。
萧琰呼吸再次一顿。
萧琰脑袋里轰轰了一阵,猛地点头,道:“不!我有母亲!”她是阿母的女儿,谁也不能代替阿母。
韩三青细白如瓷的肌肤仿佛也被这火红烤得酡红了,清醇的嗓音仿佛也带了热意,含情笑道:“此为用心之故。”
萧琰被搅含混了。
萧琰等了一会没见巴掌落下来,侧了下脸,眼睛迷惑地看向公主:不打了?
萧琰霍然抬眼。
院墙外的树下,萧承忠身姿如柏,眼睛掠过一抹讶色,“十七郎君技艺愈发轻盈了。”
萧琰不由得呼吸一顿。
夏季的莲湖已经解冻,枯萎的荷叶与枯黄下垂的莲蓬一簇簇一丛丛,全无春夏莲叶田田的翠绿清爽,只要阴霾雪天里黄白二色的萧索,但有了那道金红华贵的身影,就仿佛枯笔划中的朝气,变得明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