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生以来,她从未曾有本日这般痛苦万分,不是靠近存亡危境时的痛,当时的痛,是身材上的痛,即使痛苦万分,心中的斗志倒是如火般耀腾,但她现在痛得心底发凉,仿佛浸入冰洞穴普通,满身没有半分抵当之力的酷寒,那无边的绝望如同身处暗中深渊,晓得再无破出的能够。
李毓祯倏然抬袖,猩红的血喷了出去。
萧昡浓眉下眼神蓦地锋锐,语声简练冷峻,“何时?”
梁国公却甚能端得住,“你先看信。”
您老还不走?
她抬眼看父亲,见父亲还坐在帐中不走,内心无法,却不能向父亲坦言,只得暗含催促道:“阿父您另有叮咛?”
萧昡用裁纸刀剔去漆封翻开信函,却见内里又套着一封信函,函上四个字:
她的袖口掩着唇,神采在闪电下乌黑,但最痛苦的时候,那挺直如剑的背脊也没有弯下去,直直的立在窗前,就像六合间最孤伶的一柄剑。
“是,父亲。”
“豪情没有错。”
原觉得还能够有十年……
谈公事,这个时候,甚么意义?
但是,现在,她不能再承负她的情。
毕竟是要走到这一步啊。
再痛,她的高傲也不折。
我去了道门……知她之情,与之定情,平生一世,不更移。
太子给十七的信?
她取出墨条磨墨,给李毓祯复书。
萧悦之启。
这四个字介于行书与楷书之间,笔力劲挺,气势澎湃,固然与太子夙来批奏章的楷书字体分歧,又多了一种飞扬不羁的风骚……但萧昡也一眼认得出来:这是太子李毓祯的亲笔。
宫女们都退了出去,在一片风雨雷电声中,光天殿的书阁变得更加空旷沉寂。她的身影孤傲的立在窗边,仿佛六合间孤伶伶的一柄剑。偌大的白玉书案上,一叠信纸被玉弹压着,信纸上的笔迹劲拔,气势澎湃,又有一种飞扬不羁的风骚——那是李毓祯的信,写给萧琰的信,被她封在复书中,退了返来。
“阿父,”她内心沉沉感喟着,声音却极清楚的道,“您放心,我不会对她动情。我和她之间,就算没有清猗,也不会有成果。”她声音迟缓,又清楚果断的道,“我视她为友,不会变。”
萧琰提笔又落下,“我去了道门……”
萧昡看着女儿的模样,眼中渐有明悟,又有着惊震,神采更加幽深严峻。
这些情义是她不得不担当的生命之重,但那是之前……她但愿不伤害李毓祯,通过光阴的磨扯,以她盘石不移的果断,将李毓祯的情消磨下去。这是她能想到的不损李毓祯的道心,又能不损两人火伴之谊的最好体例。
起码,不是李毓祯。
她的脆弱,不答应任何人瞥见。
梁国公即使百般疑虑,也没有想过将信扣下或者私拆了,思忖很久,临时将信搁下,一向到了早晨,亲身到了女儿住的军帐中,屏退了安叶禧,将信函拿出来递给她,一脸肃重,“太子给你的信。”
“太阳明天还是会东升西落,不管人间如何。”
萧琰目送父亲背影拜别,才回到帐篷。
她不能再以容忍的态度对待李毓祯的情。
萧昡在她肩上拍了拍,负手大步而去,也将横膈在胸中的感喟吐出去。
她对她的情,她只能封死。
那是萧琰给她的复书。
她拆开信看去。
如果谈私事……
大雨直泻而下,打在大殿金色的琉璃瓦上噼叭有声,雷声一阵一阵的轰鸣,乌云中珊瑚枝普通的闪电快速一闪,将大殿耀得透明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