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寒澈如雪的眼眸不知何时温和下来,仿佛初春的煦阳照在山中的积雪上,固然还没有熔化,却已感染了春阳的薄薄暖意。
常日在前院奉侍萧琰解衣除履的都是端砚等四名侍厮,菘蓝头一回离萧琰这么近。
“十七,过来。”
菘蓝低着头,只当没瞥见。
萧琰和菘蓝却同时寒了一下。
她记起还要去内院选帛料做冬袍,便戴上面具,拿着刀和萧承忠一起回了主院。
萧琰一脸无辜,眼上的睫毛扑扇了两下。
屋里置了炭盆,很和缓。
她眉间凝出冷意,便待抽手。
这类暖和,不是手炉的那种炙暖,不带干火的燥意,而是天然的暖和。
萧琰印象中,四嫂身边这位大侍女一向都很慎重温馨的模样,这会却仿佛有些发慌,她便悄悄笑了声。
她看着萧琰。
因母亲喜好素净的色彩,萧琰受母亲影响,也多是着淡色的衣裳,像本年入秋时做的那件翠绿裘,就是她衣橱里最素净的服色了。
菘蓝内心苦憋着。
白苏和菘蓝都低头忍笑,但也感觉少夫人说的是实话,十七郎君不管穿哪色,都是“人衬衣裳”美姿容啊!
她这般心机恍忽,微抖的指尖几次都没解开博带。
萧琮和她都是气血不敷,一到秋冬早晨,被内必然要放暖袋,床褥和锦被也必定要用暖袋烫过一遍,不然睡一早晨都是冰冷的。
菘蓝心口噎了下,这话说的……好歹她们四人是国公府大主管经心从府中遴选出来,貎秀心慧手巧都是其他婢女不及,敢情在这位十七郎君眼中倒是无妍色的。
沈清猗怔了一下,便觉冰冷右手被拢在一团暖和中。
菘蓝被她抚头的行动窘呆了,怔在那边,脸涨得通红。
楼上正房的槅扇门开着,萧琰走出来,在屏风坐障后自个脱了锦履,赤芍给她递了热巾子拭手。
沈清猗心底出现一阵波纹,微微的漾动着。
沈清猗半倚着凭几坐在矮榻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眸子溜来溜去就是拿不定主张,闻言唇角一勾,“十七放心,再亮的色彩也盖不过你天然的色彩,任选哪色锦,穿你身上只会昳丽不会流于艳俗。”
这个少年是那样的纯洁,就像夏季里的初雪,纯白无垢。
“解下外袍尝尝,”沈清猗招手道,“让菘蓝给你记下尺寸,转头让绣娘子改。”
萧琰眨了下眼,这可变得真快。
她曾经盼望有个弟弟,或者mm……如果有个值得关顾的人,或许内心就不会冷下去。
她母亲只生了她一个,沈府倒是有十八.九个异母同胞,却只是流着一半不异的血罢了,那血也是冰冷的,只能冷心冷肠。所谓血脉亲人,不过是同住一座大宅中的陌生人罢了,更甚者,连陌生人还不如。
萧琰噎了下,有些耍赖的坐到榻上,“阿嫂你帮我选吧,……呃,你刚说的那色就算了。”
菘蓝解衣的指尖颤了下,微有些慌乱的垂下眼睫,内心自嘲常日老是讽刺赤芍那丫头花痴,谁曾想自个也不比她强多少。
一阵风过,萧琰回过神来,回身回到亭中,提刀又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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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是调戏?
萧琰咳了声,“……还好。”她不喜好衣服上绣大朵的花,“若那花小点就好了。”她忍不住又咕咙了句。
萧琰瞅着她便生起好玩的心性。她常日在清宁院没有同龄的兄弟姊妹玩耍,虽说聪慧多慧又有悟性天禀,但在情面油滑上却纯如白帛。想起母亲的行动,便伸手拍了拍菘蓝的头顶表示安抚。母亲老是拍她的头,她早想找人试一试了。公然,很有安抚人的感受啊。她不由轻声笑出,又轻摸了两下,非常和顺声气的,“不急,慢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