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毓祯走完黄河,又南下到淮水,过了洪泽湖,南下就是大江——固然还未观察长江水道,但从走过的黄河、淮水来看,防汛的远景不容悲观。
“的确狗屁!”贤人将录了那首儿歌的白宣揉成团掷在地上,又骂孟可义、侯敏中,“你们靖安司是耳聋了,还是眼瞎了?养你们这群人有甚么用?猎犬都比你们灵醒。”
能在这个时候操纵天灾辟谣说事的,当然不是蠢才,但李翊浵就是用那种轻飘飘的语气,表达出造事者的智力有待进步。
而她的三哥李翊河,已经落空了他的底线。或者说,他的权欲,已经摆脱了他的底线。
孟可义和侯敏中间里考虑,怕是齐王行事终究让十一公主太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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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惧谶言者,一旦把握至尊大权,莫非不会对易道心胸顾忌?恐怕太宗立下的国策,就有摆荡的危急了。
李唐的江山,岂能交到这类人手中?
“阿爹您也别太活力……”李翊浵见父亲眉间悒色难去,便扶着他坐回御榻,斜坐中间温言细语的安慰着,“路都是人自个儿选的……都这么大的人了,莫非另有谁逼着非得踏入泥沼不成?……”
但贤人却知,让自家女儿愤怒的,是萧琰被暗害之事。固然申王与控鹤府都查出在剑阵巷脱手暗害的剑士是一名孤介的宗室后辈,明面上和齐王没有干系,其家人和齐王府也从未有来往,但对于故意人来讲,证据底子不首要。只要神佑认定是老三做的就够了。龙有逆鳞,宝树就是神佑的逆鳞。
茶水溅了出来,几滴水溅在了孟可义和侯敏中的官袍上,两人跪着一动不动,只是头垂了下去。
李翊浵心中嘲笑,阿爹之前还存了保全他之心,现在看来,倒是成了毒瘤了。
以李毓祯为首,五人不疾不徐的走在长堤上,身后遥遥跟着四五名侍卫和侍从。
“当啷”一声,茶盏摔在了靖安将军和内安署令膝盖前的白藤软席上,却收回清脆的近似金属的声音,明示了这只御贡邢白瓷的最上等品格,可惜此时没人遗憾它被摔成碎片。
晋王捻着须子,想说甚么,又说不出来——触及到政事,实在不是他的兴趣,也绝非他的善于。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贤人还在哩,阿祯你也别太忧心。”晋王早就风俗了“费事事都丢给皇兄考虑”,便也这么安慰侄女。
大唐倡易,是太宗天子定下的国策。
伴随的是淮水楚州道的河道官员,掉队一步随行在右边,一人一段讲授着河堤,劈面有些急的河风吹在身上凉沁沁的,但二人官服内里的内衫却起了微微的湿意。
李毓祯已经站立在堤坝最外端的石工墙上,猎猎飞扬的紫袍倏然静止,在风中纹丝不动,便有一种肃重的压力,沉压而至。她的靴尖轻踏石面,声音在风中凉凉的,“叠砌十层,厚二层?”
李毓祯“咦”一声,停下步子。
当靖安司的探子发明苗头不对时,这首儿歌已经传到了南北很多州县,没有体例去堵。
“查!”贤人这一个字沉重,又铿锵,仿佛是暗夜中的长矛,即便看不清矛锋的寒利,也带着往前掷出的锐气。“统统传播谎言的小报,全数查禁,主事者全手下狱,非论背景,身份!”
“谁敢禁止你们靖安司办案,就是捏造谶纬、辟谣祸乱的翅膀!”
然敬宗末年,淮南夏季暴雨,淮水再次众多,并冲毁高泽郾大坝,往东、往南溃出百里,淹没地步村落无数,十几万百姓流浪失所。而构筑时号称“永固大堤”的高泽郾才矗立了二十年不到。贤人即位后,便是彻查构筑高泽郾的工事,贪污的、挪款的、偷工减料的,大大小小的官吏杀了、刑了四十多人。以后贤人重新任命淮水道楚州河道官员,又令户部拨款,工部河渠署改革加固高泽郾,以后每年下拨保护高泽郾的银钱都有二十万贯。但长治二十四年,淮水又差点在这里决口;客岁夏汛,又有险情产生。固然都没无形成溃堤的水患,但年年有保护河堤的巨款,缘何另有决口的伤害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