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眼神太深，深到萧琰没法看懂。却晓得，那边面，必然有着“更悄浸漪漪寒碧”那样的孤清冷寂表情。
这就是河西啊！
这是文道，那武道呢？
“贺川平原果稻熟，河西江南今驰名。”
说话间，他们已沿着徕渠上了一片坡地，骑在顿时望去，田连着田，村连着村，门路相通，鸡犬相闻，远处草坡接天涯，羊群在山坡上徘徊，果园里红的黄的果子匝树垂枝，果实累累，田里的稻穗已作金黄。这是即将歉收的郊野，是安宁又平和的故乡风景。
“是。”萧琰心含崇拜的道。
萧琰看到这辆车时还弯身看了一会它的减震和转向装配，又恭恭敬敬的向临时充当车夫兼保护的道门洞真境宗师就教了几个题目，然后转头与萧琮说：“阿兄，只要路况不是太差，这车不会很颠，你放心吧。”
萧勰看着她点头一笑，带着她策顿时山。
萧勰道：“《周易》曰‘日中则昃，月盈则食’，这就是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人间事物便如易卦，过分了便要走向不及，物盛则衰。世家也是如此，占很多了，老天就会收归去。汉末之乱就是经验。多少世族豪强，倒在黄巾之下？”
而在一百五十年之前，这里还是大唐帝国臣民气中“诸胡混乱”的西陲之地！
萧琰读的《老子》《庄子》都是这位堂祖婆婆的注经，那论解精炼，又透着自在萧洒的笔调让萧琰非常喜好。
因为“胡、夷、蛮、番”是汉人对蛮横人的称呼。
萧琰不喜好看兄长这般愁绪，笑一声道：“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了，阿兄这般愁做甚么？”又用心轻巧的说，“阿兄现在快想，喜好甚么礼品。”她从吐蕃返来时，也给四哥、母亲、祖母都带了礼品，并不是多么贵重，却都费了心机。
“好。”萧琰笑声应道。
“经道堂也是如此，学了满肚子的东西，就要倒出去，不管育人也好，著书也好，研技也好，总要让学的东西走出去，才不会沤在肚子里，成为肥料。”萧勰说得风趣，让萧琰笑起来。
构建一个都会轻易，移风易俗却不易；耕出一片沃野不易，兴沐教养却更难。
萧琮也正看她，清俊的眉眼有着欣然，另有着些微悒色，感喟一声，道：“再过三月，就要送走阿琰了。”
“叔祖说的，就是文以载道，学乃至用吧？”她道。
“但人生下来，就要用饭穿衣，胡汉无有两样。以是仓禀足而知礼节，人吃不饱的时候，多数会跟野兽一样。居贫饿还能守志节者，非民，乃士也；但士少，民多。胡夷无礼节品德，又何来志节之士？他们饥了饿了，就要侵掠抢杀，因为他们没有才气让本身‘仓禀足’，只能抢别人的。中原要完整处理胡患，将他们摈除是没用的，赶跑了还会卷土重来，不是本年就是后年，不是这个十年就是下十年，没个绝止的时候，以是河西千年皆为塞上，烽火不熄，盖因胡族没法自饱，不往东抢，南抢，便要西掠，总之要去抢要去占才有活路。”
萧琰听了几句，竟是在吵“世家应不该该限田免税”，仿佛同意的还是多数……她眨了下眼，那亭子里是萧氏后辈？
萧琰随马在后，这些事理她听四哥讲过，但从没有像明天，骑马行走在这故乡沃野中，感受这么直观深切。她当真的听着。
萧昡在她起家时拍一下她肩，拜别。
萧琰寂然起敬，“但是师古先生？”
萧琮想起她花心机汇集的吐蕃诗歌，还让蕃僧译成唐语了，内心欢乐，眉间悒色便不觉消去，看着她笑道：“阿琰就汇集些长安妙闻吧，返来给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