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着女儿的线不能断,一定不能断另一端。
早晨的构和自是一番唇枪激辩,勾心斗角。
中书令裴昶回道:“臣觉得,各国海上通贸,瘟疫是一方遭难,八方遭殃,能救天然要救。”话一顿,“却不成白救。官方讲,升米恩,斗米仇;又所谓,白给的不香。此前我朝布告各国及诸藩防备天竺传入瘟疫已是仁义。我们大唐既要讲仁义,有中原帝国的文明风采,但也不能仁义过甚,超越了限度,就是对本朝百姓的不仁义;对被救济的国度也不必然是功德,滋长了依靠、伸手之风,正所谓‘天行健,君子自强’——人贵自助嘛。这霍乱方剂只是一张纸,但此中的药材大部分只要我们大唐才有产。方剂能够给,药材却不能白给——起码,也得收一半的价。不然,今后凡是有了危难,当我们大唐是能够化缘的施主?”
崔希真说沈氏“占的分子不能小了”,便是意指沈纶有能够升上来弥补陆识空出的位置。
贤人也嘿嘿笑起来,指着裴昶道:“你这个老阴奸。”一拍大腿,“就这么办。”
何况,贤人清楚是要重用沈纶了。
按大唐的端方,凡是掌兵权的武将——从三品以上,其五服以内的本家,如果世家出身,则还包含世家直系三代在内,都不得授任宰执和台谏官,以及武英阁、兵部、军火监官员,而萧氏世袭河西多数督,除此以外,还不得授任部寺监的长贰官,很多殿议的秘事天然就掉队居于朝廷中枢的其他世家。众世家顾忌萧氏第一世家的气力,毫不想任其扩大,公开里便经常联手打压,像这类“和谈划饼分好处”的事,能撇开萧氏就尽量撇开。
众臣一听,便知太子又生慈悯心了。
但官方药铺还是有空子可钻,只要比公价低出几文钱,丧失的利润也不会很大。
贤人问:“诸卿觉得呢?”
贤人问众臣:“诸卿另有要事需议?若无,就散。”
太子声音暖和,目光淡淡,对大食、乌古斯这类与大唐屡有战事或摩擦的“恶邻”,脱手救他们的百姓已经是仁义了,无偿救济那就是讲“兼爱”讲到狼身上去了。
魏重润抚着颌下美髯,缓缓说道:“这方剂制成药丸的结果不知如何?——上回庭州鼠疫后,太医署按鼠疫方剂治成的药丸结果就不错,能达到现煎药的五六成之效。”
但殿堂的战略却不能让取利之徒坏了。
但非论信奉如何虔诚,身份如何崇高,在瘟疫面前,性命都是一样的贱,疾病不会“垂怜”教士和贵族。霍乱药丸能够治疫,也能按捺霍乱的感染,那些贵族不管是已经染疫的还是没有染疫的,总有惊骇灭亡的人,殿上的君臣就不信大食和天竺大家都是直面灭亡的懦夫。
崔希真意味深长的道:“联婚的线,但是有两端的。”
最后一句让宰执们都笑了,俱心领神会的向裴昶递个眼色:好主张!
崔希真笑呵呵的看他,“高宗创建的平婚契,细细思来,偶然真是桩功德。”
太子这一建议,便是让官方药铺不敢低于惠爱医局的订价向大食、天竺内销治疫药,不然市舶司按高价收税,药铺以低价外售,即便不亏,赚取的利润也少了。
如果之前,崔希真必定说“不过一个女儿”,沈纶有甚么舍不得的?——联婚本就是结两姓之好,两个家属好处相害了,联婚就是根线,一扯就断。
裴松之一惊。
裴昶呵呵一声,“沈经世若知本日,必然不会嫁出这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