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我说感谢,我躲在廊后,心道,总算来得及。
他笑了,我也笑,“先生莫非不想万寿无疆?”
我抽了一匹白绢出来,放开在桌上,笑言道:“此时现在,美人做伴,红袖添香,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福分呢。”
说完,我就抬腿往外头走,那头一道声声响起,“本日少兰生辰,少兰感激蜜斯的美意,对于方才的不敬之言,少兰很抱愧。”
我转头看他,“真的?”
天香从那头剪一段蜡烛,我点头,“这有甚么意义,我们去捉些萤火来,那才都雅。”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如若不是此时夜黑风高,就凭天香的扑萤的姿势,当真担得起小扇美人的奖饰。她慢悠悠的,我接太小网,起家就是几个旋扑,她仍在水池边转悠,我拉了她胳膊,“快走!”
“先生有恙在身,还是早些歇息。”我同他告别。
入了夜,各道门锁已经落下了,我提着灯,天香要随我出去,我摆手,“你不要动,我去去就来。”她非常踌躇,“蜜斯,这......”
他唇边有欣然笑意,“帝王且不能千秋万代,我等凡人又岂会万寿无疆。”
旧年夏季,我在街上见了一个八角的走马灯,灯儿一转,画上的人物就活矫捷现,真似走马观花普通,我去问那人卖不卖,他说那灯不卖,是做给家中小儿的。返来以后,我便本身强想着做一个八角灯,成果换了五六种木头,用了三四种绢帛,始终做不成八角的,最后堪堪成型了一个六角灯。我本身感觉不快意,便丢在了一旁,现在想起来,亦算是个我亲手做成的礼品罢。
天香从箱笼里把那灯替我寻了出来,我欲研磨丹砂,天香替我挑灯,说:“蜜斯,夜里作画,把稳伤了眼睛。”
“我传闻你本日吐血了,才去厨房熬了一锅汤,你瞥见没,我袖子都被灼了一个洞,我美意来看你,你却说我名节有亏?叶清臣,你在这里说我不要紧,如果出了这崔府,仍教我闻声你说我崔家的半点闲言碎语,我就捏断你的喉咙。”
他屋里的灯已经灭了,我将走马灯摆在他门口,又摸出装有萤火虫的布袋子,萤火虫畏光,只得装在不见光的灰袋子里,我轻手重脚,正要将萤火虫装进灯里,屋内就有了声响,“谁?”
天香在我房中守着,我穿戴窄袖的衣裳,几个起落就翻出了内院,外头也有值夜的侍卫,我提着一盏灯,多有不便,在外头察看半晌,终究拐进了叶少兰的小院子。
好久不闻动静,我正要转头检察,却听那头说:“蓬蓬,多谢你。”
“放多了盐又如何样?”
他看着我,说:“好。”
我睃他一眼,“我看先生也不是病得很重嘛,还是那么伶牙俐齿。”
我撇嘴,“你又不会武功,我会翻墙,你会吗?”
这当然是句废话,这汤没有放盐,滋味能好到哪儿去?叶少兰咽下碗中最后一口汤,竟点了点头,“好喝。”
脚步在离我背后的廊柱仗远时停下了,我屏住呼吸,免得他发明我。
他语气还是悄悄浅浅的,“鄙人说的不对吗?”
我排闼出去,丁香提着灯笼迎上来,“蜜斯,我方才闻声你......阿谁,你方才是不是同叶先生发脾气了?”
天香剪了烛芯,盖上灯罩,又替我磨开朱砂水墨,嗔道:“蜜斯快莫谈笑,想想画上甚么物件才是闲事。”
叶少兰端着碗,一勺一勺往嘴里灌,我咧着嘴,“先生,好喝吗?”
叶少兰笑了,我鲜少见他笑,别说大笑,就是浅笑,也是极少的。他这么一笑,还漩出一个酒涡来,“这汤没放盐,想来蜜斯是不精于厨事,以是忽视了。不过没放盐总比放多了盐强很多,起码没放盐还能喝得下去,放多了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