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栖凰山遇袭时,杜允之守在沉香镇,并未亲眼看到方家高楼颠覆的惨状,只道方怀远必死无疑,方咏雩亦不敷为惧,既已被周绛云盯上,迟早是被剥皮拆骨的了局。
灼气来袭,昭衍脚下一错,身躯向右偏移避开仗球,又是几次腾挪窜改,以毫厘之差让过江天养数道追击,如风拂叶两不沾,三五个回合后拉开了两人间隔,感喟道:“江盟主何故如此?”
满心疑窦俱化作了惶恐不安,杜允之伏身叩拜,颤声道:“部属知错了……”
春雪点头应是,她实在不清楚昭衍与自家楼主的干系,干脆未几说一句话。
“你在一边候着。”姑射仙往水里丢了几粒鱼食,“杜允之,我觉得你早该学会了端方。”
“还好你谨慎,在面具上面多做了一层易容,不然……”
三年一劫,旬日破茧。
这方水池很小,水莲花也过了季,徒留满池半枯的莲叶,偶见几条红鲤从暗影下冒出头来,扫尾荡起一圈圈波纹,旋即隐没入水。
一起被撕下的另有小块易容面具。
现在两人站得极近,杜允之的武功并不寒微,这一招蓄势已久又出其不料,姑射仙侧头避开扇刃,面具却被锋利的劲风分裂,杀气顿时发作出来,骇得杜允以后退了两步。
纵观浮云楼高低,晓得这个奥妙的不过陈朔、秋娘和春雪三人,他们的性命早已系于姑射仙五指之间,凡是主子未曾叮咛的事情,他们不会深想,更不敢去做。
姑射仙常以面具示人不假,但在杜允之晓得她身份后,常常来此见到的都是江烟萝本来脸孔,此番他存疑而来,却见姑射仙一变态态戴回了面具,固然声音作态都窥不出不对,又有春雪在旁作证,可杜允之始终感觉有那里不对劲,这才壮起胆量脱手摸索。
“这是本座要问你的话。”
昭衍谢了他的美意,伸手就要接过灯笼,孰料江天养手腕一翻,灯笼随之一转,劲风崛起如浪拍岸,烛火高燃燎着了油纸,化作一个火球撞向昭衍胸膛!
春雪悚然一惊,赶紧点头。
“看来我太放纵你了。”
杜允之身份特别,职责也不平常,并非那等能被等闲打发的人,可破茧期的奥妙更不容泄漏,一旦杜允之生出异心,不但对方没好了局,春雪本身也难逃一劫。
昭衍出了院子,遵循春雪的指导欲从后门悄悄分开,却不想刚穿过清幽长廊,面前便见得一盏火光,江天养换了一身常服提灯站在那边,已不知等了多久。
一尾红鲤浮下水面,张口吞下鱼食。
昭衍按了按额角,道:“知会一声吧,我估摸着时候也差未几了。”
杜允之心头猛跳,又百思不得其解,他对周绛云也算很有知悉,这魔头连人道都没剩下几分,莫非还会包庇一个至心无二两的门徒?
“除此以外,大略也是等急了。”姑射仙没有为他解惑的闲心,转而道,“周绛云野心勃勃,他想要介入武道顶峰,成绩天下第一的霸业,不会容忍任何人挡他的路,曾经的傅渊渟是如此,本日的萧正则亦是如此,之以是与我联手,不过是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张……巧了,我也是如许想的。”
是以,面对步步逼近的江天养,昭衍放弃了夺路而逃的设法,无法隧道:“我只是为了自保。”
“谨慎驶得万年船。”
昭衍“咕噜噜”灌了三杯蜜水下肚,长舒了一口气道:“谨慎无大错,这两天你再看紧点儿。”
比拟昭衍,春雪更情愿信赖杜允之,可当她看到了子母连心蛊的血纹,也只能硬着头皮临阵背叛,幸亏……她没有信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