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晓得人死如灯灭,这只是生者意难平的一场梦。
白梨怔了怔,竟然笑出了声,道:“那我必然等着你。”
女人大多会胡想爱情,可白梨跟杜鹃都未曾有过这类妄图,她们的师父是前车之鉴,杀手的血如刀普通冷,伤人也伤己,哪怕见过的男人不知凡几,此中何尝没有令民气动的,可她们都站在原地,始终未曾迈前一步。
杜鹃晓得,本身还是不如她。
但是,当时候掷金楼碰到了些费事,就算师父不再接榜,也跟其别人一样频繁外出做事,他想着本身那些丧芥蒂狂的同僚委实不值得拜托,干脆把大门徒从鹰嘴岩逮返来,让她帮着带带杜鹃。
但是,这豪杰救美的故事并没有欢乐结局,她等了一月又一月,终究等来了那公子结婚迁家的动静,未留给她半纸手札。
杜鹃一人单刀,足以取她性命。
杜鹃感觉好笑:“你杀了这么多人,莫非不晓得性命如草芥,放着好好的勾魂厉鬼不当,要去做那任凭宰割的人?”
杜鹃本来只是一句气话,没成想一语成谶。
杜鹃愣了一会儿才推开她的手,道:“我还要练……”
她亲身焚化了白梨的尸身,看阿谁女人在火焰里一寸寸焦化成灰,就像是烧毁了本身的一部分,在畅快之余痛得麻痹,乃至于长笑当哭。
直至那一次失手,杜鹃被逼到了绝壁边上,她在箭雨齐发之前去后仰倒,觉得会摔个粉身碎骨,却不想白梨不知何时埋伏在峭壁上,在她掉下绝壁的顷刻飞出绳索将两人绑在一处,凭她一人一刀从万丈深渊的巨口中抢出了一个活生生的杜鹃。
她们近在天涯,却好似相隔天涯。
她们一起回到了掷金楼,持续着日复一日的杀人拿赏,名声逐步如日中天,相聚的时候却越来越少。
“不,他只是……让我尝到了活着的滋味。”白梨吐出一口血,她已经站不稳了,却还在笑,“我想做回一个活人。”
“这么热的天儿,歇一会儿喝口水呗。”
杜鹃听着北风猎猎,她咬牙切齿隧道:“不必你来救我!”
她再出一刀就能割了白梨的脑袋,白梨只需一息就能扼住她的咽喉,可她们谁都没动,神采青了又白,冷风带走身上本就未几的暖和,冻得像两具尸身。
终究,客人的声气垂垂没了,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杜鹃颤抖着从他身上爬起来,吐出满口血肉,有客人的,也有她本身的。
杜鹃疯了一样扑畴昔,在刀锋将将划开血口之时将白梨撞得一趔趄,不等白梨再站起来,她已经扑到了桌子边,伸手扼住那男童的脖颈,在他即将展开眼睛之前五指发力。
一声微不成闻的裂响,男童的脖子倾斜开来,眼睛再也没有展开。
她看着遍体鳞伤的白梨,问道:“你是为了阿谁男人?”
杜鹃摊开她的手指,看到掌心那道旧疤,俄然间泪如雨下。
但是终究也没说出口。
当晚,杜鹃换上夜行衣潜入薛海房里,她看着这个已经入眠仍手不释卷的男人,刀锋缓缓出鞘,又被一只俄然伸来的手按了归去。
在牡丹身后,白梨是对杜鹃最好的人,职位仅次于将她带出牢房的师父,她愿当她是亲姐姐,以涌泉报滴水,倘若哪天有人要杀白梨,她也跟牡丹那样不要命地去救她。
穿戴一身浅碧束袖练功服的少女将杜鹃扶稳才松开手,她生得眉宽眼大,肤色也不如杜鹃白净,满头乌发梳成马尾,乍看有些雌雄莫辨的豪气,可当她笑得眉眼弯弯,又像是春水淌过乱石溪,和顺明丽得不成思议。
杜鹃趴在潮湿的干草堆上,听着老鼠钻过的声音,嘴里那股血腥味仿佛洗不掉了,她想哭,又想起牡丹已经死了,哭给谁看都不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