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竹道:“也有改的,也有叫顺口不改的。如果那几代为官的人家,端方甚严;平常的么,看小我表情。只是做了官,便可蓄养奴婢,今后买人,不必假托养子养女,并地盘能够免税。再多我也不晓得了,都是我老嗲嗲那会子的事,我还没生,他就没了。待老奶奶归天,家里就更不晓得了。”
贺兰槐忙问:“但是只准捐两个?或是家里短了银钱?”
张明蕙思疑程知州就是拿此事给洪让添堵,然窦家有了实惠,管他们如何厮杀。窦家占有君山几百年,靠着银针交友了无数朋友,也不是洪让能随便摆布的。此时现在倒要感谢那愣头青了,没有他反叛,程知州且不会如此宠遇窦家。可见神仙打斗,小鬼当然遭殃,亦能捡到些肉骨头,比风平浪静时还赚的多些。
张明蕙与贺兰槐两个有亲生儿子的就简朴多了,拿着四周听来的闲话侃了一回,至下午,各自散了。
练竹见丈夫比本身还明白,完整放下心来。遂拐了个话题道:“天晚了,我不好留你。你去别处歇着吧。”
窦宏朗道:“偏到你屋里,如何?”
练竹噗嗤笑道:“既是丧事,为何悄悄的?”
练竹并不接茬, 只笑道:“妈妈得闲了来逛逛, 恕我月子里不得见风,就不送你出去了。”
几个妯娌你一眼我一语的说着官家的事,越说越欢畅,把练竹的病都说去了几分。练竹不免想到,官方嫡庶不讲究,盖因无甚好讲究。做了官,不管如何都要讲孝的。孝嫡母还在孝生母前。只消窦宏朗做了官,家里七八个女人,撤除胡三娘不算,谁生了孩子,她要抱来养,比现在更理直气壮。谁不肯,她一句官家端方就能采纳。窦家,唯有她是官家以后。想了一回,悄悄发狠,夜间需求把此事同窦宏朗分辩明白,哪怕多使银子,也要把此事砸实。
张明蕙道:“不做准么。你道是甚么?我们没叫那家子占了便宜,躲在背面的洪让也没捞着好处。背后里使绊子,说我们家擅杀良民,却被程知州采纳,道是强盗入宅,杀了不违律令。两个当官的吵的天昏地暗,官司打到知府那处。知府也是同知州普通的说法,哪有家里进了贼,还不叫人反击的?故把那洪让臊的个灰头土脸。程知州一欢畅,就与我们家指了条门路。道是只要两千银子,便可捐个官做。虽是虚职,倒是官家了。原是看着我们家乃本地王谢,又系养护了很多年银针,不然低于八千两不让捐哩。阿爷想着他年纪大了,捐官白搭银钱,不若腾挪出四千两,替我们家阿谁与二弟一人捐一个。”
提及进城,几个丫头喜笑容开,早早的备好出门的衣裳与零钱。次日一早,与肖金桃打过号召,练竹便带着管平波并三个丫头往城中去。窦家居于岛上,差未几的人家都有船只。不过是敷裕些的开大船,上面雕梁画栋,如同水上宅院;平常些的开划子,亦有屋瓦门窗,亦似百姓屋舍;再穷些的就只好乘陈旧的乌篷船,在大寒天的吹湖上北风了。
张明蕙道:“却又来,捐官是没有诰命的,只要个浮名头,买卖场上好来往。今后我们妯娌里头,只怕唯有三弟妹能捞一个了。”
练竹奇道:“有程知州,还要跑甚么?”
练竹与贺兰槐纷繁应了,然喜意如何都袒护不住。做了官并非只要浮名,哪怕是捐官,立即多了一层护身符。比方那日闯出去的强盗,窦家不是官,也就是个私闯民宅;倘或窦家是官,倘或他们又伤了人,一个不好,此案便可中转天听。再有,流水的官员,铁打的乡绅,然便是地头蛇,也怕知州知府作弄,披了一身官皮,便与当官的是一伙,很多事更好商讨。实缺官当然看不起捐官,却也只要实缺官看不起,比不得尖尖的人家,比多数人强到天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