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平波嗤笑一声:“我本身起的。我父亲叫我管大妹。”
“我姑母啊……”陆观颐顿了半晌,道,“她嫁人时,家里平常,借着伯爵旁支的光吧。孔家却家世崇高,孔氏旁支,血缘虽远,谁不高看两眼?何况他家几代官宦,弟子遍及朝堂。搁平常庶子,我姑母一定配的上。只因我姑父乃胡姬之子,生的异于中原人,不大讨喜,自请去了西垂的阿速卫。没二年死了,姑母无子,朝廷亦无人想去。便封了她诰命,又令她庶子袭了卫批示使。她孤儿寡母的,又有甚么面子?孔家顺手救人,已仁至义尽了。”
雪雁笑道:“我妈还在正院里呢,昨日就在商讨了。两位叔叔做了官,此后就称老爷,婶婶叫太太,嗲嗲更高一倍,要叫太爷。你自是姨奶奶了,可不是升了辈分么?晓得你是个不计算的,可此事乱不得,我们嘴里乱嚷,外人看着笑话,从今今后,我都叫你奶奶吧。”又对美人福了福,“奴婢给奶奶存候,您是大户人家的奶奶,我们才学端方,如有不当之处,还请奶奶不吝教诲。”
美人垂下眼,再次柔声伸谢。
美人怔了怔,点了点头。
窦宏朗还没见过美人,自不放在心上,笑呵呵的应了。管平波才心对劲足的回房,顺道把猎奇的窦宏朗撵去了正屋,偏不让他瞥见美人。
管平波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官奴婢,永久不得翻身,生了孩子,亦是代代为奴。没叫弄去教坊司,已算命好。被主家吵架,更是时下常态。落得如此了局,有朝廷斗争之故,亦有贪污之由。人间公然无那么多非黑即白,犬牙交叉的人和事,毕竟只余一声感喟罢了。
管平波目光如冰:“谁打的?”
美人沉默了一小会儿,才道:“我不肯说如何?”
管平波点头道:“嗯呐!”
管平波道:“我留下你,亦有私心。你会画画吧?”
天渐黑了,厨房里送了饭来,管平波拿了一碗鸡汤,用小勺子撇去上头的油,才端至美人跟前,柔声道:“姐姐先喝点子汤,有胃口呢,吃两口饭。没胃口我再叫厨房里熬点粥。”
管平波道:“给你句实在话,我一个妾,不当家。你甚么都不说我不逼你,只你的报酬便只能是丫头。你若愿说,我才好同上头当家的人替你争夺一二。再有一条,你生的美,不想死的话,最好做了纯洁烈妇,别叫我家老倌沾了你。看你不是个笨人,其中启事,不消我多说了吧?”
管平波道:“我没想的如此长远。洪家在我们家动手, 不知有无内幕, 须得留下小我来问话。倘或只是妻妾之争,我们家又不缺口饭;倘或有别的战略,就是赚了。哪知我一说, 洪太太当即应下, 看来我是赌输了。”
窦向东又是一阵笑:“干的标致!”
管平波道:“你如何晓得?”
管平波没说话,一面吃着饭,一面盯着美人吃了东西,就让雪雁去肖金桃处学学端方,省的丢人。管平波晓得雪雁虽做事当真,到底年幼,又在家里呆了好久,这一出门连探听带闲话,没有个把时候回不来。打发走雪雁后,方伸手探美人的额头,稍稍松了口气:“你身子骨不错,那般冻了一回,竟也没高烧。熬过这两日,你便好了。”
管平波道:“你爹情愿?”
肖金桃道:“你留下她做甚么?洪家妻妾,叫她们斗去!”
陆观颐道:“请见教。”
管平波挑眉:“六合养万物,贤人养贤以及万民,颐之时大矣哉!你爹很多宠你,才给你起个如此霸气的男儿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