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陪笑道:“叔叔自是不好说甚么,只是叔叔累了一日,这会子都歇下了。我晓得奶奶是个最疼惜长辈的,吵得叔叔不安眠,明日夙起眍了眼睛,奶奶岂不心疼?”
练奶奶道:“你叔叔闻声又怎地?”
刺探动静的妇人不自发的踮脚看了看办丧事的方向,嫁过来多年,仍然感觉族中大户窦向店主的房屋豪阔的不像话。君山窦家乃本地朱门,人丁未几,贫富差异却大。富者如窦向店主,占着茶园,一年不知赚很多少银钱,连族长在他面前都直不起腰来。想到此处,妇民气中不由生出一丝妒意,往门口呸了一声,掉头回自家院里了。
雪雁略微怔了一下,先前传闻新来的管婶婶是乡间人,不知得闹出多少笑话,谁料她竟非常知些礼节,忙答道:“我们家的端方与别处略有些分歧,夙起奶奶要理事,便是各房先吃了早餐,估计着奶奶忙完了一阵儿,再去存候。”
时下端方,士人才得一妾,百姓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窦宏朗既不是士人,更没到四十,且已有儿子,哪条都不占。说是纳妾,办的倒是买养女的手续,实则不过一个丫头,哪个放在眼里?尽管七嘴八舌的闲话。
管平波摆手道:“全天下人亏损我都不会亏损。我昨日做的那缝纫机,夜里给阿爷和妈妈看了,阿爷说要拿去开铺子,分我三分利,再分姐姐两分利。”说着挑眉道,“手里有钱,我怕哪一个!老倌就不是抢老婆私房的人。”
管平波挑了个鱼形佩替练竹挂上,浅笑又加深了多少。水浑好啊,水浑了恰好摸鱼!
练奶奶还在干脆,练竹负气拿被子一蒙头,闷闷的道:“你再说一句,我明日送你家去。”
自来大户皆修得高墙深院、请了仆人打行,哪是那般轻易进人的?只怕是有了内鬼!肖金桃有些头晕,隔着围墙,能看获得外头忽明忽暗的火把亮光,听获得火线忽近忽远的喊打喊杀。想起与族中的龃龉,方才吃的酒,皆化作了盗汗,一颗颗的从额间鬓角落下。
练足一个时候,管平波小跑进屋,把四肢上的沙袋解下,策画着叫雪雁做几个正式的沙袋,等得了月钱,定几个铁锭子装上,练习结果更好。窦宏朗还睡在雪雁屋里,雪雁却羞惭惭的过来替管平波梳洗。昨夜之事,欲要解释,又不知从何提及。谁推测管平波去正院能去那般久,窦宏朗等的不耐烦,就……
管平波道:“老倌此话差矣。一则天下的账房,也没有哪个生下来就会的,不都是学的么?二则账房难出师,并非算账有多难,而是他们学算数就要好多年呢。我算数极好,只要师父不藏私,我三个月内若学不会,甘心领罚。”
喜婆忙道:“他们贫民家,饥一顿饱一顿的,夙起又不敢怠慢,只吃了小半碗米饭。吃饱就好了。”
管平波挑眉,没推测窦家竟挺讲义气的!不管是甚么目标,起码不算刻薄,她运气不错么。
丫头笑道:“婶婶可休难为奴,奴大字不识一个,那里起的着名字来。”
珊瑚低声道:“她还在热孝里头呢。前脚死了亲爹,亲奶奶亲大伯就要卖了她换银子。前日恰我们婶婶路过,见她挣扎的短长,想着叔叔正说要讨个小,就顺手买了。”说完,端着饭食就往偏房里去了。余下的仆妇砸吧着嘴,持续七嘴八舌的说着新来小婶子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