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一手捂着头，一手扶着车把飞速骑回家。
“查抄完再说吧。”刘中义淡淡地说，“早该查抄的。”他感觉大哥好陌生，不是曾经的大哥。
大哥没吱声，吐烟圈似的慢悠悠吐出两个字：“甩钱！”
“要不然呢？还怕啥？怕俺大死在他手上了？如果这么想，太好笑了。”大姐洗着青菜，“你二哥和二姐三姐今早晨能全数到齐，不筹议筹议？”
“这就对了，早该查抄的。”
另有一件事，刘中义清楚地记得，在他7岁那年，大哥骑着自行车带他逛街，买了8个贼甜的大梨。大哥叫他瞧一会儿自行车，然后去办甚么事。大哥走后，他一口气把梨吃了5个。
那两个地痞见大哥势猛，抢不了自行车，气急废弛，拿石头砸破了大哥的头，逃之夭夭。
大哥算得上无能，但家庭琐事向来不问，从没洗过一次鞋，一次衣服，几近不摸锅铲，的确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村里都说他是最纳福的人，感慨他如何那么好命，娶了一个媳妇啥子都干。
几年后的一个夜里，他大哥从内里返来，吃紧敲开了家门。父母见儿子满脸鲜血，顿时吓傻了。
公然有几个邻居来探视，表示体贴，多是春秋大的。年老迈嫂却还没到。
大哥虽大字不识一个，却有奇特之处。村里的第一辆自行车是大哥买的，是个二手的，他记得是30块钱，当时他才几岁，还没实施地盘承包制。
刘中义没接话。他跟着前面的救护车，脑海里闪现出一幅幅大哥往年的形象。
喝舒畅了，开端吹牛。大嫂听不惯了，调侃他几句。偶而，大哥会发一下飚，说大嫂说话刺耳，大嫂不平，两人就抬杠，终究吵起来，必然以大哥拍桌子摔凳子结束。
厥后，大哥就骑着这辆自行车跑遍了四周的几个县，乃至骑到了市里。他做着各种百般的小买卖，补助着家用，帮着父母扶养一众弟妹。
大姐嫁得近，在马路边隔了一个村，2里多地。她和大哥一样，因为不识字而长年在家。目前，在家带着孙子上学。只要四周有杂活干，腿拿得缓慢。
救护车在前面开路，刘中义在前面跟，大哥坐在副驾驶座上。他上车后才抛弃烟把：“不晓得要不要住院？”
“干吗非得他同意？我也是儿子。年老是怕费钱？”
“大哥同意了？”大姐明显很不测，“俺大晕过几次了，村里群情得乱糟糟的，大哥就是不查抄，说是浪费钱，没用。他是老迈，我是嫁出去的，不好说。”
前些年，乡村到处盖新房，大哥不甘掉队，买了“五征”牌三轮车，东奔西驰地拉砖拉沙。
父亲的耳朵背的时候背得很，不背的时候却很灵，这句话他恰好听到了。他指责大姐道：“莫说闲话，你大哥腿瘸了，搞不到一分钱，不幸哩。”
大哥没斥责他，只是笑笑说，你是没吃过好东西，嘴馋哩。常常忆及此事，刘中义又忸捏又心伤。童年的幸运是蜜，能够甜一辈子；但童年的伤疤是皱纹，愈老愈深。
他每次春节返来，父亲都会和他聊很多，说大哥太安闲，说大嫂太累。大哥在家里的各种形象早就堆在他脑海里。
本来，大哥骑着自行车返来，在村庄西面的马路上被两个地痞拦住，他们想抢大哥的自行车。大哥想着就快到家门口了，内心不怕，他奋力抵挡，和对方厮打起来。自行车是他的命，他舍不下。
刘中义当时读了小学，他被吵醒了。爬起来一看，大哥脸上的血直往下滴，像菜刀方才割开的鸡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