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如何办才好呢?晋军兵卒,多为乡间愚氓,在没有将领率领束缚的前提下,完整不清楚本身应当做些甚么,只要被动地等候灭亡的来临;而那些公卿百官,或许还在胡想着一旦遭俘,即便被驱为奴,也另有苟延残生的机遇……只要裴该明白地晓得比及天光放亮今后,将会产生些甚么事情!
等终究复苏过来的时候,裴该起首感受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痛,尽力伸开眼睑,敞亮的天光映照下,看到的倒是一张熟谙的面孔——那是企图逃离宁平城前夕见到过的某名青年官员,还曾经在他面前吟过去世诗呢。但是见他醒来,对方眼中却并无欣喜之色,反倒充满了茫然和无法,略撇一撇嘴:“现在死去才是福分,卿又何必复苏?”
说着话,伸手就来拉扯裴该。裴该挣扎着搡开他,嘴里问:“甚么时候了?”那名官员苦笑道:“文约,卿已昏睡半日矣。天赋放明,胡骑便即杀入城来,王公等尽皆束手,雄师亦瞬息毁灭——现在我等都成为胡虏的阶下囚啦!”
只是,该抄哪一首才好呢?
石勒一招手,仿佛说了一句甚么,距隔开得太远,也听不清楚。但随即便有两名胡卒跑过来,一左一右架起裴该,直入大帐,随即一把将他搡翻在地。裴该挣扎着重新坐好,保持先前的姿式,并将恐惧的目光再次投向石勒。
上面本该是:“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堪簪。”纯粹是中老年人丁气,而裴该尚在芳华,别说后代了,连老婆都还没讨呢,如果把这四句也吟出来,鬼才会信赖是他本身的原创哪!
幸亏前一世文史方面说不上大拿,也多少有点儿功底,裴该才情索了不太短短几秒钟的时候,就高举起双手,曼声长吟道:“国破江山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嗯,就这四句好了,不能再往下抄了,不然必定露馅儿。
固然想不起他们的名字来了,但估计也跟这一世这个吓傻了的裴该一样,只是些尸位素餐,整天就晓得吟风弄月的世家后辈罢了。正满眼乌黑、坐困愁城的裴该听到那些屁话,又怎能够不收回近乎绝望的嗤笑来?
问他姓名的黄须胡人大步迈入帐中,在石勒耳旁说了几句话。石勒猛地转过甚,双目如电,直扫过来。他目光所及之处,晋官们纷繁昂首,不敢俯视,就连裴该身边昨晚还在吟诵“死国见吾贞”的家伙也不例外。只要裴该睁大了双眼,大胆地与胡帅目光交碰,针锋相对。
当然啦,他不成能记得住《晋书》或者《资通》的原文,就记得一个大抵意义,说王衍矢口抛清,说这回之以是败北,完整不关我的事啦,我打小就没有当官儿的心机……然后,还劝石勒称帝,想以此来巴结石勒,回避灭亡。
就比如说王衍,他在被擒后的汉奸嘴脸别提有多恶心了,但是石勒终究还是下了毒手哪。
摆布是个死,干脆豁出去拼上一把吧,即便留意于老天、凭借于运气,也总比完整臣服于灭亡为好!
两名青年官员闻听此诗,却无不大惊失容,随即对望一眼,又一起转回脸来,朝裴该深深一揖,然后掉头就逃——人这诗确切做得比自家的好啊,好上一万倍了,那另有甚么话可说的?从速退避三舍吧。
虽说期间相隔好几百年,诗风、文法不尽不异,但“诗圣”毕竟是“诗圣”,名篇始终是名篇,就算这年代的诗文魁首听来,也会“不明觉厉”吧,更何况这俩小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