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该回道:“我不矫饰,即天意、民气,皆已厌晋,亦不当由汝等胡贼执掌中国!”
刘粲闻言,双眉不由一竖,但随即却又宁定下来,回道:“我等身后,各有万马千军,又何必做口舌之争?但是,我以堂堂之阵临于河西,未免不教而诛之讥,还是要先劝说一句:晋祚将终,天命在汉,汝逆天而行,岂能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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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该说好,便唤文朗出去,问你愿不肯去声援龙亭啊?文朗大喜,仓猝拱手道:“末将请率一部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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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倒确切打动了甄随,那蛮子不由抚掌大笑道:“本只为聘一世家大户女为妻,不想能得皇后做姨!”
即便此番来援,照事理来讲,除非局势糟糕到必然程度,裴该本人也遭遇伤害,不然陶侃不大能够把这些部曲调去第一线,仍然只是模样货。故此得闻有机遇上阵厮杀,文朗真是喜出望外啊,当即请令,遴选八百马队,就直奔龙亭而来,然后一箭射退了路松多……
刘粲三十多岁年纪,个头并不甚高,肩膀却宽,穿戴上甲胄后如同一尊铁塔仿佛。此人方面阔口,一部长髯飘洒胸前,很有威仪。比拟之下,裴该的身形就要薄弱很多了,面相也显稚嫩,加上年青几岁,髯毛才刚到锁骨罢了。
裴该也学他的模样,将手中竹杖悄悄一敲膝盖,回应道:“刘士光公然世之枭雄——汉主醉囚耳,辅之何益啊?汝不若反师平阳,弑父屠弟,僭居尊位——但肯去时,我毫不追逐!”
刘粲闻言,不由大笑道:“俗云:‘两国相争,各为其主’,但闻汝语,汝主安在啊?我刘氏若不能得天下,莫非裴氏可乎?”
裴该并未着甲,冠冕堂皇,手执竹杖,策马入营,安然接管众军的贺拜。要说“万岁”一词,本来只是恭贺之语,至汉武帝始加上于帝王之身,但也不跟“朕”、“寡人”等称呼似的,就不准旁人用。
梁懃无法,只得先将部下遣返宕昌,并命人将其从妹舆到下辩来。当时男女大防还不如后代那么周到,加上甄随是蛮子,梁氏兄妹久居羌地,对于中国礼法也不是很讲究,因此梁氏一到,梁懃便命她前来拜见甄随。甄随高低打量此女,略略皱眉,抬高声音问梁懃:“汝将令妹夸得地上少有,天仙普通,莫非羌中的天仙,便是这般模样么?”很较着他不对劲。
且说裴该才入晋营,劈面胡营中探得动静,刘粲便率数百部曲精锐翻开营门,驰将出来,仍于阵前立马,号召裴该出来搭话。
他指的乃是梁兰璧,梁芬之女、晋怀帝以后,洛阳城陷后存亡不明——论起来,梁兰璧和这宕昌的梁氏兄妹,倒也是平辈。
梁懃倒是急于抱上这条粗腿,仓猝辩白道:“舍妹虽非国色,肌肤却白……室内烛火不明,故此将军所见不确。且……舍妹腰细股圆,乃善生养之体、宜男人之相,于床笫间亦有内媚……”
真可惜,想要用甄随的时候,那蛮子恰好不在……也不晓得还须多久,他才气赶来声援哪?
刘粲又道:“且非论天意,司马家残民以逞,诸藩摆荡社稷,则民气厌晋久矣——汝又何必矫饰?”
随即与王堂合兵一处,筹议着下一步该如何办,我们是持续跟这儿堵着啊,还是登塬去剿杀残胡啊?文朗是无可无不成,归正他的马队也很难上山,王堂却道:“彼既可来,我亦可往,若能抄出刘粲以后,重夺渡口,或可完整窜改战局!”
刘粲心说我堂堂大汉太子,不跟你普通见地——略一拱手,号召道:“裴先生。”既然裴该称呼本身“中间”而不叫“殿下”,那本身也当他白身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