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勒多少有些猝不及防,但人好歹也是牧奴出身,当过胡匪,现在又为统兵大将,弓马纯熟,反应也比普通人要来得快。仓猝竖起左臂来在脑侧一挡,只听“啪”一声,白玉快意当即碎裂,折成了两段。
石勒听裴该的口气,对晋国天子貌似毫无恭敬之意,还觉得对方想投降,不由心中大喜。但实在他是想岔了,面前这位裴该身怀来自于两千年后的灵魂,对哪朝哪代的天子和王公贵族,本来就不成能产生甚么敬意。
孔苌死死按着裴该,恨声道:“彼既不肯降,又企图谋刺明公,便当剖腹剜心,再分裂其尸,以儆效尤!”裴该还没来得及惊骇颤抖,石勒却先摆了摆手:“掷于帐外,且再商讨吧。”
石勒闻言,悚但是惊,心说倒瞧不出来呀,这位裴郎年纪虽轻,却有见地,不但仅只要一个好老爹,外加骨头硬罢了——他的说辞,跟张宾张孟孙倒是挺合拍哪。忍不住就接口问道:“如之何如?裴郎何故教我?”
石勒说有,顺手就从身后一口竹箧中抽出卷纸来。裴该膝行两步,跟石勒仅仅隔了一张桌案,貌似很天然地就把纸卷给接过来了,放在案上,缓缓展开。石勒的桌案上,恰好摆着一具白玉快意,一尺半长,通体无瑕,上面还镶嵌着黄金和宝石——这玩意儿本来是王衍的心头至爱,现在换了主家——裴该直接抓过来当镇纸用,压住了舆图的一角。
裴该心说你丫“忠心耿耿”,那后赵又是如何出来的?鬼才信你呢!当下微微一笑:“裴某并非劝将军背主自主,而是但愿将军能够善保本身。将军根底本在并州,却阔别故乡,来至河南,此前率军直下襄阳,谋据江汉不果,再度北返许昌——如同无头苍蝇普通,到处乱蹿。似此无按照、无火线,一旦蒙受挫败,恐怕会一溃千里,再难复合啊!”
当然了,他晓得这具躯体非常孱羸,手无缚鸡之力,而本身宿世也没有练过甚么武功,估计打不死石勒——能打他个轻微脑震惊就成啊。但是没想到本身实在低估了武人的反应才气,同时也高估了白玉快意的强韧度,竟然被石勒用一条胳膊就给拦了下来。
比及进入中军大帐,见到了石勒,裴该一眼就瞟见那柄白玉快意了,因而窜改了主张。这柄快意他……或者应当说这详细躯体畴前的仆人当然是见过的,本是王衍斯须不离手的珍宝,跟人辩论的时候常常抡着快意来共同语气,套用一个后代的词汇,勉强能够叫“挥斥方遒”。裴该揣摩着,这么大一条玩意儿,应当有点儿分量吧,再加上以黄金加固,能够不那么轻易碎裂……我要不要拿它试砸石勒的脑袋来看看结果呢?
要晓得石勒还在军中,风俗上整天都不卸甲,固然身在帐内,没戴头盔,护膊、护腕但是全套的,说不定就算狼牙棒也挡给你看,更别说一具脆弱的白玉快意了……
蘷安答道:“裴郎一心求死,但是死志易下,苦头却不好吃。不如将他交给末将,每日鞭挞,使与牧奴为伍——裴郎是贵介公子,从未吃过苦,定必难耐,时候长了,天然不得不降。”
本身一提想见石勒,蘷安当场就承诺了,还说:“明公也正欲再见裴郎最后一面。”这申明甚么题目?申明石勒还没有断念,仍然想要招降本身。老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事儿啊,干脆我再劈面一顿痛骂,骂得他暴跳如雷,那不就能赏我个痛快的了么?哦……也或许一定痛快,但总比这么老悬着心,不知死期何日要来得表情安然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