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也不晓得她的小字。
血顺着丹墀蜿蜒流下,将朱红的丹墀染得更加浓艳,如霜悄悄地立在那边,六合间只是一片沉寂,如鸿蒙未开,而雪光映在窗纸上,晨光终究越来越浅,东方透出敞亮的霞光,大雪下了一整夜,天亮时分终究晴了。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第二年也有人上门向她提亲,可她躲在屏风后偷偷张望,并不是他。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地回顾,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六爷能够不信,”如霜慢条斯理隧道,“敬亲王不会杀皇上,贰心肠软,纵有先皇遗诏在手,也不过想逼皇上退位,这就是皇上甘冒其险、置诸死地而后生、亲身以身作饵、诱得六爷你孤军轻进的启事。六爷本来也杀不了皇上,因为不等你进宫来,豫亲王的雄师本应当早已将你的三万骑围了个滴水不漏。皇上真是算无遗策,但只算漏了一点——那就是臣妾的弟弟,慕允。”
睿亲王呼吸粗嘎,而如霜竟然笑了:“六爷,如果说本日这统统,只是为了六姐,你恐怕也不会信。你为了皇位,出售六姐,出售慕家,六爷,这就是报应。天不作为,我来作。”
就在那年春季,六姐嫁给了皇四子定淳,因是侧妃,父亲开初颇不乐意。但传闻皇四子在毓清宫前跪求了整整半日,天子毕竟承诺下来,父亲也不能不松了口。以是家中人皆道皇四子如此痴心,必不会虐待了六姐。
睿亲王眼中闪动着莫测的神光,仿佛在突然间明白了甚么:“本来他就是屺尔戊的主帅?难为他戴着面具装神弄鬼。”
他几近是踉跄着扑进正清宫,殿中空无一人,金銮宝座上仿佛落了一层细灰,朱漆鎏金的龙椅色彩暗淡,深深的殿宇中回荡着他的声音:“四哥……四哥……”
豫亲王是在天亮后率军进的城,一场苦战后,仇敌的血染红了他的战袍,而他忧心如焚,只是策马疾走。永吉门、太清门、正清门……巍峨光辉的重重宫殿一一闪现在面前,马蹄声疾,而全部皇城沉寂如同一座空城,雪已经停了,四周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大雪似要袒护住统统,金色的琉璃瓦顶都成了连缀的雪线。
她羞得满面通红,仓促而去,走过了街头一回顾,他还立在伴香阁的灯下,青衣素服,翩然如玉,望着她,满脸的浅笑。她不敢再看,只仓促往前走,满天藐小的雪花,纷繁扬扬地落了下来,她走得极快,一颗心也跳得极快,脸上滚烫,内心倒是暖的,因为晓得他会来,他必然会来。
她一向没有问过他的名字,她不晓得他的名字。
如霜淡然一笑,说道:“现在豫亲王的雄师只怕已经进了城,六爷如果想活命,此时逃脱还来得及。”
旋即,他将随身所佩的短剑赠送她,那柄短剑非常精彩,剑柄上镶嵌着数颗明珠,正面镂金错玉四个篆字:“死生契阔”,翻过来亦有四字:“与子成说”。
她一向觉得,他真的会来,必然会来,因为明显晓得,他是至心相许,他必然会来。
母亲也曾问过她的意义,她只是垂首向壁不语,逼得急了,才道:“娘,我还小……”
那天他们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她将童年的趣事讲与他听,他亦听得津津有味。她与他斗酒,背不出诗词的人便要罚酒,她从何尝见过那般博学多才的男人,不管是何文籍,他都能随口道出。
如霜温馨地立在那边:“你们呢?你们做这统统,又是为了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