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贤妃与蕙菊的奉侍下穿戴好,便乘鸾轿去蘅芷清芬。
门翻开,带进一阵风,烛火扭捏一层层锦缎和珠宝的光晕从我脸上划过。贤妃一怔,眼底浮上担忧,但面上笑着,一面环顾四周一面道:“这么多标致的宫装,娘娘想穿哪一件?”
太医刚到,沈羲遥也仓促而来,额上都是汗水。他几近飞奔到我身边,见我惨白的面庞与因疼痛蹙起的眉,他先是怔在那边,接着满眼心疼与担忧,以后便是大怒,对太医吼道:“皇后如何了?”
正前一座二层锦阁,帘卷虾须,毯铺鱼獭,鼎飘麝脑之香,屏列雉尾之扇。锦阁劈面便是一碧如倾的飞龙池,临岸停了一艘大船,吊挂了各色水晶琉璃花灯,为彻夜游湖所用。想来夜晚点起花灯,与倒影高低争辉,定系玻璃天下,珠宝乾坤。
她俩望向我:“还是娘娘选吧。”
和妃哀戚的哭声是这沉闷夏季午后独一的声音,轩儿紧紧拉着我的手,眼睛红红的却忍着不让担忧的眼泪流出来。我悄悄拍一拍他的手背,让嬷嬷带他在一旁。
酒过三巡,我已略带醉意,这时上了一道樱桃杨枝水晶蜜露,是我平日里最爱好的一道甜品。上面浮着薄薄碎冰,盛在桃花玉碗里,甚是冰冷甘爽,令人胃口大开。
我站在一人高的铜镜前,只着一件红色中衣,身后衣架上满挂着华衣美服在烛光下收回幻彩流浪的光,面前妆台上各色珍宝金饰巧夺天工,人间罕见。可我在着锦衣珠玉前,只感觉无衣可穿,无饰可戴,孤傲如巨浪将我囊括,遍体生寒,对这些世俗眼中的珍宝半点兴趣也无,乃至生出厌倦。
我走上前,将这件袍子悄悄抖开,刺绣龙凤呈祥窄身裙袍上各种宝石数不堪数,特别龙眼、凤目用了罕见的西洋而来的玄色金刚钻,内里覆一层薄如蝉翼的银纱,遍镶指尖大小的水钻,看去华彩缤纷,豪华至极。
“咄咄”的叩门声伴了贤妃体贴的声音:“娘娘,臣妾出去为您打扮可好?大师都聚在畅音阁,就等娘娘带我们去蘅芷清芬呢。”
“臣妾感觉这件大红凤袍合适。”
贤妃先看来看我,我被蕙菊扶住倚在坐上,强睁着眼睛,身上一阵热一阵凉,而庞大的疼痛一刻也不放过我,窄身锦袍仿佛一条金色巨蟒紧紧勒住我的身材,令我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与此同时,那边也传来一声尖叫,我强睁着眼睛,只见轩儿焦心肠从锦阁中跑出来,不安地嚷道:“皇兄吐血了,快来人啊!”再看到凤座上的我,更是惊呼着飞奔而来:“母后,母后您如何了?”
转头以扣问眼神看蕙菊,她微一点头,眼神妥定,我便放下心来。
太医细心扣问了蕙菊与宫女我何时毒发,甚么症状,之前有无不适。蕙菊一一答了,启事落在吃食上。
“娘娘,太医顿时就到,你再对峙一下。”她说着端起一碗净水给蕙菊:“必然令娘娘保持复苏。”
她手指划过龙身一处细鳞:“前次这里勾出一点丝线,外务府用替代的金线补了,臣妾建议他们缀些金珠粉饰,以后皇上穿过一次便再未见了。”她想了想道:“还是两个月前的事了。”
世人收回惊呼之声,窃保私语起来,乃至有几个怯懦的,看着侍卫刀剑的寒光,吓得哭起来。这清楚是一场后宫你死我活的争斗,必然会有人得志,有人落空统统。
他声音虽不大,却如同高山惊雷般令人惊惧。方才还嬉闹的孩子转眼便落空性命,再加上高贵的身份,世人一时骇住。不知谁的哭声先起,接着世人也都哭起来,伴跟着和妃一声高过一声的哀号,本来喜气冲天的欢宴转眼变成沉重哀痛的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