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长庚俄然想起那副挂在寝殿里的画卷。南曦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乌亮的发梳成双环髻,还未伸开的五官却已见精美表面。她着一袭大红色宫装,蹲坐在牡丹花丛中,火红的色彩却远不及她面上的笑容夺目光辉。而画中的气象与面前的人垂垂堆叠,玉长庚竟生出将南曦永久留在本身身边的动机。
“本是江湖闲散人,乱世当中求安身。”
“如何,怕有毒?”
“花那么多力量让摩轲救了我,如何会让我等闲死于一碗毒药下。”
“这里是青国楠属三郡,青国官府里的人并不晓得你在此。再过三日,你的身子养的不差多便可自行拜别。”一杯饮尽,玉长庚将面前的茶杯渐渐放归去。苗条的手指在阳光下显得愈发白净。他深深望一眼坐在床榻上的宫佳南曦,她的唇另有些不天然的惨白,眼睛里的警戒却未曾减少分毫。一缕青丝垂在她胸前的衣衿上,袖口上那只金线凤凰仿佛呼之欲出。
宫佳南曦眸子里的光暗淡了几分。父皇兵马平生,即便在宫氏一族里也称得起的文韬武略。可惜这大好江山,现在竟都落到遭奸滑小人手里。
玉长庚的口气里带了几分玩味,看着宫佳南曦别扭的模样,眼睛里却莫名多了几分化不开的和顺。将汤药递到唇边,苦涩的味道敏捷在味蕾上伸展。阳光透过那层薄薄的窗纸撞在琉璃盏上,光晕在玉长庚的眼眸里流转。眉眼之间倒是可贵的温润。
沉默半晌,氛围里却满盈起冷凝。她打量着玉长庚那双绣着祥云的短筒靴子,垂在靴筒的半边袍角上,却用的紫色和金色的线修的纹理。
那张青铜面具讳饰不住玉长庚的温润,宫佳南曦眼底的警戒却越来越深。她垂下视线,手指细细摩擦着裙摆上的银线纹理。银线混着棉线绣成的牡丹花蕊柔嫩晶亮,竟寻不见一根线头。
“倘若不是决计,那一日又为何将我引出军帐,以勾玉相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