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的残月已成暗澹的灰红色,一只老鸦站在道旁枯死了的柳树上傲慢地梳理着羽毛。有五六骑奔驰而来,勒马看向远处的上都城,上都城如同一个庞大的怪兽横亘在地平线上,恍惚中不得见真颜。
许樱哥便道:“你替我走一趟,问一问,三爷可安好。只问这个,其他不问。”
桓王看了看火线,道:“谁知是敌是友?先寻个安妥的处所歇一歇。”
秋蓉忙快步出来,将刚才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黄口小儿指鹿为马!”桓王微微嘲笑,用力一甩车帘,自缩回了车中。一只焰火“咻”地一声,直入空中,再爆裂开来,火光妖艳而夺目。张仪先抬头望了一眼,面上微有急色,大喝道:“速!”
许樱哥早听到了声音:“谁来了?出去回话。”
青玉特地用一种欢畅的声音答复她道:“是金龟!我们才扑到它,它就装死!奶奶要看看么?”
许樱哥听得心慌,便扬声叫道:“青玉!青玉!”
张仪先微微一笑,抱拳为礼:“三伯父吃惊了,然小侄奉君命在此,不得不为之,还望三伯父体恤。”言罢大喝一声:“请桓王殿下下车!”周遭将士已经收割完了手边的性命,潮流一样地向着桓王的车驾围了上来。
很大一股尿骚味扑鼻而来,面前的桓王与之前的桓王判若两人,张仪先微微蹙眉,劈手抓过桓王靠近一看,不过是个替人。张仪先用力将人掷下,却不追击,而是沉着地回身叮咛:“打扫疆场,查缺补漏,抓紧撤退!”
张仪正浅笑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恰是因为父王贤明,以是才命小侄前来欢迎伯父。毕竟如此大事,交给旁人来做未免也显得太骄易了些。”言干休掌悄悄往下一压,身边将士手中的箭矢向着桓王等人流星似地飞了畴昔。
秋蓉便有些严峻地小声道:“婢子刚才从外间出去,觉着有些不太对劲。仿佛四周有很多人似的,却又看不见。”
许樱哥道:“你讲。”
许樱哥皱眉道:“王妃那边可有动静?”自康王挨了那一下子又承了几个弟弟的推举,同意以另一种体例行孝挂帅前去西北边疆拒敌以后,夜里康王妃便回了王府坐镇,这府中算是规复了些普通,她理事也不至于就如之前张仪正所担忧的那般难。
紫霭忙起家将门开了,低声道:“甚么事?”
半夜鼓响,许樱哥在床上悄悄翻了个身,有些忧愁地看着屋角那盏已换上了素纱的宫灯。宫灯不太亮,勉强才可将室内照得昏黄,却有不着名的虫子为了这么一点点亮光,冒死扑腾着撞击素白的窗纱。
但是浓烈黏稠的鲜血刹时自咽喉里喷涌而出,令得他这一声吼怒所产生的影响力大为减弱,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闻声了这声音。张仪先安静地抽出铁枪,对着杨艾虎的喉部用力刺下,跟着一声喉骨分裂的粉碎声传来,杨艾虎不甘地瞪大了眼睛。
桓王大喝一声,拍马舞刀冲了上去:“小三儿,本日便让老夫来会一会你这所谓的后起之秀!”在他身后,几个亲随不过斯须便成了刺猬。
秋蓉低声道:“王妃还未曾入眠,四爷返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先去见了崔先生,接着又去了宣乐堂,此时大抵将近归去了。奶奶可有叮咛?”
青玉自外间快步而入,带了几分惶恐道:“奶奶有甚么叮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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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蓉应了,却不急着往外,而是踌躇半晌后抬高声音道:“奶奶,有件事婢子不知该讲不该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