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彦殚精竭虑,谨慎翼翼地操纵着,一个个大小分歧,但却有些不太划一的泥制字坯在他部下成形。这位昔日中一脸正色,很有些板正的一县县令,现在却在后院当中对着石桌上的一排排泥制字坯咧嘴大笑,状若疯痴。
“却不知,明府采取此法,要印何物?”李良将手中那一小截木筷制成的活字摆在辛彦面前,猎奇问道。
辛彦取出纸笔,磨好墨,让李延炤又将方才的话反复了一遍,他则笔走龙蛇,将这些记录下来。李延炤看着他写完,便又道:“过筛以后,将这些研细黏土倒入水缸,加水待其沉淀。而后再将面上净水一点点舀出……”
辛彦眼睛一亮,随即望向李良,道:“若讲究竟,确切如此。李匠头常日虽不言语,此时却有大智,实是令抚梁刮目相看。”
李延炤哭笑不得地看着满手泥浆,脸上许是用脏手擦拭,弄得好像花猫普通的辛彦,竟平生一种无言以对之感。他沉声道:“抚梁,莫说炤口无遮拦,本日你糜费一下午,弄的这些字坯,恐怕大部分都没法利用……”
待到了后院,李延炤只见辛彦在石桌上还点起一盏油灯,自顾自地数着石桌上横七竖八密密麻麻的那些局促泥条。他走到石桌中间,辛彦倒是全神灌输地谛视着石桌,看都不看他一眼。
李延炤淡淡一笑:“明府,有些事,得有那么些变故,方才更好施为……”
李延炤自石桌上拿起一个字坯,将之凑到面前看了半晌,随后两指悄悄用力,将那泥制字坯捏开,借着油灯微小的亮光,字坯当中几颗藐小的石子砂砾等,便闪现出来。
县中有先前被虏贼搏斗的部分公众留下的无主地步,辛彦与李延炤计议一番,已是先行遴选出一部分军户家属,将这些地步分给他们,以求令他们充足糊口。但是除此以外,仍有近千户流民临时没有地盘耕作,也没有其他恒业。仍临时靠着县府每日两碗稀粥施助。
“今晨我去工坊当中,请李匠头抽调人手,帮手我等制这泥坯活字。但李匠头言及比来工坊中需得赶制弓弩,难以抽出人手……”
外城虽是新近建立,但是此中修建等,还是土坯加茅草为主。青砖加瓦的虎帐在此中显得高耸不已。先前在灾黎营中,对于营地布局、排水及大众卫生等,非论是军中将佐,还是县府中官吏,皆已有了一个直观的熟谙。
到了县府以外,看到值守的王强,李延炤便问及辛彦环境。只听王强道:“明府本日上午去外城各坊中,问各坊坊官要来了民户名册。下午明府命衙役前去河边装了一袋泥土,返来以后便一向在后院中待着,我等也未曾出来,不知明府命人前去汇集泥土何用。”
辛彦行出工坊,便当即转去一旁虎帐。营外值守士卒见辛彦前来,纷繁见礼。辛彦瞅着辕门上值守的官佐,问道:“李长史可在营中?”
辛彦初次传闻如此奥妙的印书之法。现在需求招募人手,他却心中没底,不知征募多少是为合适。便先将诸坊当中这些名册都汇集起来。想着比及早晨以后,与李延炤碰个头,再计议一番。
李延炤思虑一番,道:“汇集返来以后,切莫急于制作字坯,先将其碾碎,遴选出此中大块的石子与砂砾等,再晒干,研磨,过筛。去除此中藐小杂质……”
“李匠头所言不错,确是我请他率部下工匠,尽力赶制弓弩。”李延炤闻言,点点头道:“李匠头可向明府进言,提出若那边理这等题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