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昭挣扎着想坐起家,这一行动却牵动了他腹部与肩膀的伤口,痛得龇牙咧嘴。太守见状,忙上前去,按住想要挣扎起家的李延昭,温言道:“延昭不必多礼,躺下好好养伤。”
现在金城一线堕入相持,所虑不过刘曜是否会增兵。若增兵,则金城难守。退守广武,兵力也是捉襟见肘。听闻太守言明情势,固然陈珍出任护军,募集各军骑卒,前去募发氐羌众攻击赵军粮草辎重,但是若金城一线支撑不住,局势必将仍然是岌岌可危。
李延昭心中难受,要求刘季武与刘仲康将门板放下,跪地流着泪向牛母方向叩首,牛母已由先前的大放悲声,转而变成了低声抽泣……
牛母目睹李延昭这副姿势,不由得又是悲从心起,边坐在西配房门口,恸哭道:“儿呀……”
太守闻言,面上惊诧不已。沉吟半晌,道:“延昭率部死战,本身也身负重伤,几亡于阵中,何来未能尽责?且好生养伤,切莫自责。”
“我部骑卒,但是依此而行?”李延昭持续问道。
李延昭躺在榻上,听到门响,便已转头向门边看来。太守颤颤巍巍地进入配房当中,面上倒是一派粉饰不住的冲动之色。
李延昭表情开端狂躁起来,他躺在榻上,双手挥动着,似是仍在与人搏杀姿势。但是双手挥动之间,倒是触到枕边一个物件,心中大奇,赶紧将那物件拈在手中,细细摩挲了一番。不是他物,却恰是巧儿的那只羊头金珠……一时候,李延昭俄然就安静下来,他攥着那只羊头金珠,感受着来自亲情的温度。
马车驶至半途,李延昭倒是想起了甚么,问与他同在车厢当中的刘仲康:“二壮先前战殁,其母当今如何?”
“得张府君与诸军将士们死力,金城南北,现在尽在我军手中。州治遣陈珍陈护军收拢诸军骑卒,已转道晋兴郡,进入陇西,传回的军报之上,正在策反陇西诸氐羌部落,服从斐然。至今已聚众数万!”
“誊写军报之人,恰是延昭麾下刘百人长。”太守闻言,便答复道。
太守顾不得换衣,便跟在那名报信的保护身后,穿堂越室,直趋李延昭所暂居的那间配房而去。他年老的身躯快速挪动着,几近是一起小跑,迫得在火线带路的那名保护也是一起疾行,来到那间配房前。保护悄悄将配房推开。太守迫不及待,迈步而入。
李延昭心中想起牛二壮临死之前的遗言,已是哀思得不能自已。他面上两行泪水滚滚而下,道:“怨我,怨我啊……二壮为护我而亡,我……我实在是愧对其母……二壮被敌将拦腰而断,至今想起当日惨景,我还是夜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