雹神
犬奸
异史氏为之判曰:“会于濮上,古所交讥;约于桑中,人且不齿。乃某者,不堪雌守之苦。浪思苟合之欢。夜叉伏床,竟是家中牝兽;捷卿入窦,遂为被底情郎。云雨台前,乱摇续貂之尾;和顺乡里,频款曳象之腰。锐锥处于皮郛,一纵股而脱颖;包涵结于镞项,甫饮羽而生根。忽思异类之交,直属匪夷之想。龙吠奸而为奸,妒残凶杀,律难治以萧曹;人非兽而实兽,奸秽淫腥,肉不食于豺虎。呜呼!人奸杀则女拟以剐;至于犬奸杀阳间遂无其刑。人不良则罚人作犬,至于犬不良阴曹应穷于法。宜分割以追灵魂,请押赴以问阎罗。”
孔生雪笠,圣裔也。为人含蓄,工诗。有执友令露台,寄函招之。生往,令适卒,落拓不得归,寓菩陀寺,佣为寺僧誊写。寺西百余步有单先生第,先生故公子,以大讼冷落,眷口寡,移而乡居,宅遂旷焉。
天师治具相款。其退役者,衣冠须鬣多不类凡人,前使者亦侍其侧。少间向天师细语,天师谓公曰:“此先生同亲,不之识耶?”公问之。曰:“此即世所传雹神李左车也。”公惊诧改容。天师曰:“适言奉旨雨雹,故告别耳。”公问:“那边?”曰:“章丘。”公以交界体贴,离席乞免。天师曰:“此上帝玉敕,雹有额数,何能相徇?”公哀不已。天师垂思很久,乃顾而嘱曰:“其多降山谷,勿伤禾稼可也。”又嘱:“高朋在坐,文去勿武。”神出至庭中,忽足下生烟,氤氲匝地。俄延逾刻,死力腾起,才高于庭树;又起,高于楼阁。轰隆一声,向北飞去,屋宇震惊,筵器摆簸。公骇曰:“去乃作雷霆耶!”天师曰:“适戒之,以是迟迟,不然高山一声,便逝去矣。”公别归,志其月日,遣人问章丘。是日果大雨雹,水沟皆满,而田中仅数枚焉。
异史氏曰:“蛇,蠢然一物耳,乃恋恋有故交之意,且其从谏也如转圜。独怪俨但是人也者,以十年把臂之交,数世蒙恩之主,转思下井复投石焉;又不但是药石相投,悍然不顾,且怒而仇焉者,不且出斯蛇下哉。
狐嫁女
蛇人
后公举进士,任肥丘。有世家朱姓宴公,命取巨觥,久之不至。有细奴掩口与仆人语,仆人有喜色。俄奉金爵劝客饮。凝睇之,格式雕文,与狐物更无殊别。大疑,问所从制。答云:“爵凡八只,大报酬京卿时,觅良工监制。此世传物,什袭已久。缘明府辱临,适取诸箱簏,仅存其七,疑家人所盗取,而十年尘封仍旧,殊不成解。”公笑曰:“金杯成仙矣。然世守之珍不成失。仆有一具,颇近似之,当以奉赠。”终筵归署,拣爵持送之。仆人核阅,骇绝。亲诣谢公,诘所自来,公为历陈颠末。始知千里之物,狐能摄致,而不敢终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