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以其美也,故疑之。闭户相守,步辄缀焉;女欲归宁,则以两肘支袍,覆翼以出,入舆封志,而后驰随厥后,越宿促与俱归。女心不能善,忿曰:“如有桑中约,岂琐琐所能止耶!”姚以故他往,则扃女室中,女益厌之,俟其去,故以他钥置门外以疑之。姚见大怒,问所自来。女愤言:“不知!”姚愈疑,伺察弥严。一日自外至,潜听久之,乃开锁启扉,唯恐其响,悄悄掩入。见一男人貂冠卧床上,忿怒,取刀奔入,力斩之。远视,则女昼眠畏寒,以貂覆面上。大骇,顿足自悔。
妇去,窃抚儿,四体犹温,切口媪曰:“可速将去,少待于野,我当继至。其死也共弃之,活也共抚之。”媪曰:“诺。”无病入室,携簪珥出,追及之。共视儿,已苏。二人喜,谋趋别业,往依姨。媪虑其纤步为累,无病乃先趋以俟之,疾若飘风,媪力奔始能及。约二更许,儿病危不复可前。遂斜行入村,至田叟家,倚门侍晓,叩扉借室,出簪珥易资,巫医并致,病卒不瘳。女掩泣曰:“媪好视儿,我往寻其父也。”媪方惊其乖谬,而女已杳矣,骇诧不已。
姚安,临洮人,美丰标。同里宫姓,有女子字绿娥,艳而知书,择偶不嫁。母语人曰:“门族风采,必如姚某始字之。”姚闻,给妻窥井,挤堕之,遂娶绿娥。雅甚敬爱。
姚安
宫翁忿质于官。官收姚,褫衿苦械。姚停业,以具金赂高低,得不死。由此精力怅惘,如有所失。适独坐,见女与髯丈夫狎亵榻上,恶之,操刃而往,则没矣;反坐又见之。怒甚,以刀击榻,席褥断裂。愤然执刃,近榻以伺之,见女面立,视之而笑。速斫之,立断其首;既坐,女不移处,而笑仍旧。夜间灭烛,则闻淫溺之声,亵不成言。日日如是,不复可忍,因而鬻其田宅,将卜居他所。至夜偷儿穴壁入,劫金而去。自此贫无立锥,忿恚而死。里人藁葬之。
异史氏曰:“汰侈已甚,贵爵不免,况庶人乎!生暴天物,死无饭含,可哀矣哉!幸而鸟死鸣哀,子无能盅,穷败七十年,卒以复兴;不然,父孽累子,子复累孙,不至乞丐相传不止矣。何物老巫,遂宣天之秘?鸣呼!怪哉!”
商由此暴富,益赡贫困,慷慨不吝。妻劝积遗子孙,商曰:“此即以是遗子孙也。”邻居赤贫至为丐,欲有所求,而心自愧。商闻而告之曰:“昔日事,乃我时数未至,故鬼神假子手以败之,于汝何尤?”遂周给之。邻居感泣。后商寿八十,子孙秉承,数世不衰。
采薇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