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头儿显见非常的谨慎，只沿着墙根走，拐过弯，行到巷子里去，城根便有一爿小旅店。挂着油黑乌糟的半挂竹帘。一世人踅进店堂。店堂间悬着几盏油灯，便是白日也非常暗淡。吃客们闹哄哄一片，地上湿吱吱，滑漉漉，满盈着菜香酒香油烟汗臭稠浊的怪味。
王头哼了一声：“抓出来？这濠畔街上的商户哪个是好惹的？不说他们手眼通天，就是府里养得护院仆人，也够你喝一壶的。”
世人听了，都沉默了。
这申明货色的确是从高宅里出来的，但是如何出来的呢？高家又不是大海边，船是开不出来的。莫非从天上掉下来？
“那把海商抓一个出来。”那人嘿嘿笑着，“就算我们不惹高家，惹这几个没根底的海商还不是题目吧？听何大哥说，这内里也就一个练家子，又没高家的保护。他就算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我们多调集几个技艺好的弟兄，出来绑出一个来，带上船去，别说澳洲来的，就算是昆仑山上来的也得说个明白。再说，”他贪婪的笑了起来，“要放人，还不得拿点好东西出来？”
“这事情请了脚行的飞脚老三帮手，他可要了很多钱……”
他们打通了脚行的高低，暗里察看了一个月来高宅运进运出的大宗货色，运出来的东西，畴昔都是以瓷器、铁器之类为主，运出来也大抵不异。可这个月就分歧了，除了这些，又运进了很多麝香、龙诞香、紫檀如许的出来――最奇特的是向来没运出来过，仿佛一出来便石沉大海了。
“高家运进府的东西，可探查过？”
“一共四小我，都穿戴本朝的衣冠，但是髡发，象和尚。”
半晌，才听得王头儿说道：“澳洲虽是我等从未停说过的处所，但是那濠畔街上高家的铺子里卖得东西总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吧？广州城眼下举城若狂，谁不晓得澳洲的奇货。这等发财的买卖，既然从海上过得，我等兄弟怎能不好好的生发一笔。”他奸笑起来，“此次必然要探出这伙海商的秘闻来。”
“本来还想听听他们的说话，可惜！”脸上有瘀青的狠狠道，“内里有练家子，刚想靠近就给他发明了，丢出石头来又快又狠。”
广州的南城面对珠江，是海商洋舶停靠之地。宋朝南城已成贸易中间，有东西雁翅城庇护。元朝毁于兵乱。入明今后这里贸易繁华，但经拓林兵变，城南住民受害，官府即依雁翅城旧址筑新城。《广东通志》谓：“嘉靖四十二年甲子都御史吴桂芳以拓林兵变，躁践城外住民，创筑自西南角楼，以及五羊驿，环抱至东南角楼新城，以因防备。”
“盯梢快半个月，没甚么有效的。只见那高府里的货品一担一担的挑运出来，送到铺子里，就是没见有特别的货色出来过，也未曾见到甚么古怪人物。”
那被唤作王头儿的人并不答话，望了半日，冷静无语。江中间涟沦圈圈，老鱼吹浪。岸堤下怪石嶙峋，浊浪击拍。离他们不远处一条洋船正在卸货，一群脚夫肩着货色从船舷边下来船埠趸库。
“真是见鬼了！”这王头偶然吃菜，盯着一盘热腾腾香喷喷的葱爆蛇丝，“这么多货色如何出来的？”莫非是障眼法？这澳洲的货色不是从高家运出来的，只不过用这个手腕来粉饰？
第二十八节 黄雀会
“管事的说，澳洲货向来不在栈房收发，全数从高举的本宅私栈内收回来。每次收回也未几，只要几箱货品。不过件件都代价不菲的东西。”那中年男人说着，目光里透暴露贪婪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