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强忍肝火,想了一想,说道:“我自打病了,常感觉这屋里不洁净,需得有人镇一镇才好。等我去了,不如把栊翠庵的妙玉请来潇湘馆住着,一方面镇秽,一方面这里也清净。”
凤姐知黛玉说的是袭人与王夫人弄的魇鬼一事,她也是深恨马道婆之流,虽替王夫人掩了下来,毕竟难除芥蒂。想到妙玉是个有道行的,点头应了下来。
凤姐、彩云都进了屋里,紫鹃赶紧又去斟茶。凤姐笑着向紫鹃说道:“先别忙,这回不是要吃你斟的茶,该是你主子亲身来斟茶了!”
王夫人正在“心肝”“肉”地哭着,宝钗走了过来,附耳小声地说了一番话。王夫人先是一惊,继而收了泪,皱眉思考起来。
王夫人急的两腮上火,眼睛赤红,一天三趟哭天抹泪地来怡红院劝他,宝玉只是不肯用饭。她心知宝玉恼她用宝钗替去黛玉,哄他娶了亲,只是在王夫人看来,黛玉身无财产,连个亲人都没有,再也不能给贾府带来甚么好处。再看宝钗,固然薛家也式微了,但老是世代皇商,家根柢还是有的,虽则薛蟠不争气,但另有个薛蝌在内里跑买卖。
那凤姐只当她承诺了,笑着说道:“得亏宝玉每天念着,连饭都不吃了。现在晓得林mm要过了门,还不知欢畅成甚么模样!”
竟连端庄的纳妾礼也没有。
潇湘馆里,黛玉一天一六合只在屋里或倚或坐,咳血的弊端不但没好,反而觉抱病势更加沉重了。
紫鹃忙迎上去,凤姐笑道:“丧事来了!还不快叫你的主子出来!”
薛宝钗附耳向王夫人说的,不是别话,而是把黛玉抬出去做小的意义。固然有林如海的手札在前,但除了贾母、邢、王二夫人和鸳鸯以外,别人并不晓得,只说是体恤黛玉幼小丧父,将她留在家里也就是了,恰好堵住了阖府高低的闲话,又瞒过了嫁奁一事。
凤姐说道:“老太太还病着,只说听mm进了门,另有不好的?只怕爬也要趴下来,喝了mm的这碗孙媳妇茶。”
黛玉沉默了下来,心想如果贾母好好的,王夫人等人定不敢这般欺辱,再想眼下这般境遇,都是因本身父母皆亡,寄人篱下。
凤姐鼓掌说道:“成了!这就说好了。”然后就问黛玉还需求添些甚么。
先说宝玉被麝月等人拉了归去,没见得复苏些,也不比先前胡涂。归去后就悄悄地坐着,远远地离着宝钗。跟他说话他也承诺,只是到了早晨,饭食减了下来,只喝了半碗粥。世人只觉得他懒怠动,胃口差了,谁晓得第二天却吃得更少,不过三天,一粒米也不肯吃了。每天仅以清茶度日,渐渐地连起来也不能了。
彩云也不顾冷脸,走上前去说道:“太太说了,林女人过了门,先姑奶奶留下的钗环金饰也就带不得了,怕逾了礼数。林女人还是把东西都交给太太保管吧。这婚事件早不宜迟,又都住在院子里,林女人也没甚么别的亲人,是以不消那么多虚礼,早晨就有小轿来接女人过门。”
黛玉冷眼看着他们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几句就把本身的身家性命,连同母亲遗留的财物都决定好了,不由只是嘲笑。
这天晌午过后,紫鹃正在院子里掸晒被褥,凤姐带着王夫人房里的彩云来了。
黛玉因贾敏的忌辰将临,正倚坐在窗前搭着软褡的椅子上,强撑着临几页经籍,闻声院子里说话,赶紧打起精力对付。
是以也不向黛玉施礼。
黛玉仍噙着嘲笑,一眼也不看彩云,向凤姐问道:“外祖母的身材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