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扬州来的马车都陆连续续地进了庄子,一个一个擎着火把、打着灯笼照亮的也都逐步归去了。借着点微光,一辆老牛车渐渐地驶进了庄子,往扬州来的车队相反的方向行去。牛车黑黝黝地往前走了一顿饭的工夫,来到了一个黑沉沉的矮院子前。
两队人汇在了一处,还没有开口说话,都是狠哭了一场,才勉强相互见了面,一齐拥着灵车往庄子里去。
到了庄子前面,先有几个老太爷站在世人的前头翘首而望,这就是姑苏林家的长辈了。
“姐,我和扬州林伯父的家人一同来的,一起上吃好的住好的,如何会瘦。”林墨笑着答复道,为了制止被姐姐看出来红了的眼圈,赶紧钻进厨房,一边翻开锅盖,一边说道:“姐你给我做了甚么好吃的了?”
离着另有一二里路,黛玉就在紫鹃、雪雁的搀扶着下了马车,改成步行。前面的几位姨娘另有林墨都下了车,簇拥着黛玉往前走去。与此同时,全部车队都响起了哭声,白幡飘荡,初冬的风卷起枯草和纸钱,显得分外的萧瑟苦楚。
才走一二步,黛玉扶着紫鹃的手,早已哭得泣不成声。大家都说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人间最悲惨的事情,谁又晓得孤儿送葬父母的悲苦与惨痛?再想到寄人篱下的苦楚,累累被人架空讽刺的酸楚,在别人热热烈闹一家子相聚的时候强颜欢笑地陪着,比及夜深人静,四周萧瑟无声的时候,也只要单独捂上被子无声大哭,来宣泄对双亲的思念之情。
说着,林墨就怔住了。只见锅里闷着油亮亮的萝卜煨肉片,上面蒸着三个乌黑的馒头。林墨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他赶紧别开脸,背对着姐姐说道:“姐,你如何又带了这些肉和馒头来,如果姐夫发明了,又要难堪你了。”
“傻弟弟,你我姐弟两个相依为命,我不照顾你又照顾谁去?”林墨的姐姐说道,“从速趁热用饭吧,我还要往那边去一趟。”她说的是林墨来时的方向。
“全部庄子都说扬州那边的人要到了,我想你跟他们一块返来以后,必定又怕被人说闲话,不肯意去那边用饭。是以就先来给你把饭菜做好,等一会儿我还得去那边帮手。”林墨的姐姐暖和地说道,她拉着风尘仆仆的林墨到灯底下看了一圈,然后又笑了:“还好,这一次出去,仿佛没瘦。”
紫鹃与雪雁在两旁扶着,也是哭成了泪人。身后跟着叶姨娘、姚姨娘和杜姨娘,都以帕子掩住面孔,不知是为本身的运气,还是为逝去的林如海痛哭。
一个老妇人挈着黛玉的手,中间又有几个媳妇拥着,都往庄子里去了,落在前面的紫鹃赶紧打发着雪雁跟上去。黛玉心知这就是另一房的老太君,宿世也曾见过一面,按辈分就是她的曾祖母,因而哽咽着唤了一声“曾祖母”。那老妇人有些手足无措拍了拍她的后背,连说“好孩子,苦了你了”,也是红了眼圈。
远远地,庄子那边也迎出了一些人来。都是三三五五地披麻带孝,举着火把往这边来了。
最前头的是一个须发乌黑,拄着拐杖的老太爷,他看了看黛玉,又看向了灵车,连连说道:“返来了就好,返来了就好。”
早餐过后,世人套好马车持续赶路。晓行夜宿,足足走了半个月的时候,远远瞥见一片乌黑的城池,那就是姑苏城了。
王大,就是赶牛车的老仆。话说林墨的家里本来也还算过得去,只是父母双亲接连病逝,只余下了年幼的一双后代,是以宽裕下来,昔日的仆人丫头数十个,也只要王大一个老仆不离不弃地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