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答复道:“三王子,井蛙不成以语海,我曾在壶口瀑布见过涛涛奔腾的黄河水,本谓壮观已甚,直至见过了汪洋大海,方信天外有天,天下之水,莫大于海。但江山信美,终非吾土,我自小吃惯了淡水,总不爱咸水。江南风景雅澹和顺,那边水边多植柳,青青的柳枝万条垂下,如丝绦一样顶风起舞,春季里有红色的桃花,或几片暖风,或几丝细雨,把那桃花瓣儿吹打下来,飘落在水面上,我内心就欢乐,就爱凑上去……”
湘雁接过话道:“丽正说的对,单论边幅,恪静真真不如她,只是如何穿戴得这般素净?南海龙宫即使贫简,也不能这么委曲小公主。”
我含章殿里养着一队乐工,是我本身私有的,专供我跳舞时伴乐用,颠末李姐姐多年调教,技艺更胜教坊司入编的艺人。我看大师既然不出去玩耍,就叫乐工们来吹打消遣。
若兰拥戴说:“是,佛是金装,人是衣装。”
三姐抱愧说了几句接待不周的话,我想三姐本来那么高傲,现在却要向湘雁低声服软,她这些年在东海,如何也算是寄人篱下,看来日子过得并不舒心。
她决计要走,在一个起雾的凌晨,在海上跳起了她新编排的舞——《归去来》,配乐是成夫人临别赠她的乐谱。跳完这支舞,她就如那天海上的雾一样,散去了,再不见踪迹。
黄海龙族和东海龙族一样,看我们南海偏僻,不太瞧得上我们,但是黄海仿佛更厌嫌气势放肆的东海,以是挑选和我们联手制衡东海。联婚是最安稳的缔盟,这位丽正公主将来是要嫁给我大哥的。
湘雁公主带着一只绿鹦鹉,名字叫做“碧烟罗”,毛羽稀少,左脚还断了一指;若兰公主有一盆病怏怏的兰花,传闻每天要灌溉一碗参汤;丽正公主养有一只叫“踏雪”的猫,活泼好动,这会正在屋里上蹿下跳,“喵喵”大呼。
三姐就打趣她道:“吃我们家的茶,还要和我分甚么你啊我。”
湘雁听了我的音乐,直点头说:“我不好繁音,恶郑声乱雅乐。”
丽正鼻子里哼了一声,白了她俩一眼,皮笑肉不笑说:“燕瘦环肥,各有千秋,美人的美那是不一样的,我可说恪静长得不如了?倒有你来教唆诽谤。南海龙宫贫简,你们东海好繁华吗?”
三姐和我说:“你固然收了,咱家的东西今后都是她的,这会不消和她客气。”
丽正的话把湘雁气得够呛,眼看着要大吵一架了,三姐赶紧当和事佬,好说歹说把她们劝开了。
久别的亲姐姐,三位高贵的客人,此中一名还是将来的大嫂子,我恐怕有所怠慢,命人早早打扫了宫殿,安排下住处。但是她们达到的这一天,我们含章殿还是乱成了一锅粥。
三姐羞惭得满脸通红,湘雁傲倨凌人,我也很不舒畅,但来者是客,当下不好发作。我忍了忍耻,说道:“我这小处所没有像样的茶具,这都是我们姐妹自小用惯的。你们来了,总该让我们请一请,献芹聊表微意,请不要嫌弃。”
丽正的脸就更红了,说:“好啊,连你也来打趣我。”作势要打三姐,大师嬉笑闹了一回。
三姐又说:“我宫里用的淡水都是从海上蠲来的雨水,口感不及泉水轻淳。湘雁、若兰的咀嚼高,平常雨水岂能入她们之口?”
若兰的琴音中带有一种不痛快的情感,仿佛那已要溶解却又被朔风再吹冻的海面,半冰半水的晦涩活动。听琴本是件浮生偷闲的雅事,现在反倒叫我生出一种百无聊赖的颓靡之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