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妃松一口气,她心中别有谋算,铁木黎等人只是借口,朱棣攻城,胜负难说,万一败了,玉石俱焚。老衲人神通了得,心又慈悲,到当时,或能求他从乱军中带走朱微、朱高炽姑侄,前去大宁宁王处出亡。
“咦?”铁木黎瞪着来人,微微失神,此人无所依傍,仿佛悬在虚空。
铁木黎哼了一声,气势收敛,千锋一贯,挑衅敌手气机,但是气势所及,渊梵衲随之撤退,忽由千寻岑岭化为万丈深渊,窈窈冥冥,不知其极,不管铁木黎何种气势,一入此中,便无着力之处。渊梵衲的气机收敛至极,化为一点,不成捉摸。
“老衲人。”铁木黎冷冷问道,“你不去追他?”
渊梵衲高低打量,缓缓说道:“你是太昊谷的弟子?”
叶灵苏诧道:“大师认得我?”
“母妃包涵!”朱高煦嚷嚷,“我才不信赖,真有人用一根头发吊起家子?”
“也罢……”渊梵衲目光悲惨,“且看你我,谁弱谁强?”
“好主张!”冲大师笑了笑,“徒儿仇家甚多,一旦没了武功,便与猪狗无异。”
“没了!”朱微欣然道,“他分开朝廷,成了闲云野鹤。”
“呵!”铁木黎一掌拍出,圆球爆裂粉碎,化为一团烟雾,满盈寝殿,灰蒙蒙几不见人。
旁观者只见二人凝立不动,除了叶灵苏以外,大多惊奇不解,殊不知两大妙手暗中比武了数十个来回。
“恭喜?”渊梵衲两眼望天,“我该欢乐么?”
徐妃心头大石落地,忽地脚软头晕,瘫倒在地。朱高炽仓猝将她扶起,举目望去,燕王浑身浴血,引着诸将穿过园圃,瞥见寝殿,无不骇异。乐之扬纵身抢上,扫视殿中,眼看朱微、叶灵苏无恙,顿时松一口气,再见楚空山的尸体,复又皱起眉头,厉声叫道:“出了甚么事?”
“仆人!”石姬扑到冲大师身前,手足无措,失声悲号。
朱微回声上前,渊梵衲伸出一指,点中她的掌心,一股热流顿时钻入,细如丝,韧如钢,穿越经脉之间,四通八达,去滞化瘀。未几一时,朱微身轻气爽,伤势好了很多,欣然道:“多谢大师。”
“那人?”叶灵苏一愣,“谁啊?”
世人将信将疑,燕王说道:“道衍,你认得如此怪杰,你为何不为本王招纳?”道衍点头道:“他是禅门巨擘,呵佛骂祖,更别提屈就于帝王了。”
“那不一样。”渊梵衲淡淡说道,“你修的武功,我修的是佛法!”
叶灵苏咬牙道:“此仇不报,枉自为人。”
徐妃闻言松一口气,铁木黎却双眉一挑、怒极反笑:“渊梵衲,你头发丝吊人的把戏吓不了人,二十年来,本尊也没闲着。”
两人气机如流,刹时来去。铁木黎穷极窜改,几次摸索;渊梵衲心如明镜,随圆就方,非论对方气势如何消长,虚真假实,总能安闲应对。
嗤,声音甚轻,如针穿纸。铁木黎眼神微变,反手抓住一物,摊开看时,竟是一片薄薄的柳叶。
“恭喜师父!”冲大师笑道,“‘千钧一发禅’,终究大功胜利啦!”
安息一夜,次日论功,王府死士为首,盐帮群雄次之,论到小我头上,乐之扬功绩甚大,与道衍、张玉、朱能同列。燕王从朱能口中得知盐帮与乐之扬的万金之约,不堪感慨,翻开北平府库,提出黄金,分赐盐帮弟子,以遂乐之扬之约。盐帮弟子任其去留,留下的编入军中,众弟子随军屡战屡胜、意气风发,又拿到黄金,尝到长处,纷繁起了从龙之心,十人中竟有九人留下,燕王将其编成一军,以乐之扬为首,盐帮领袖为副。高奇自忖年龄已高,难忍军旅之苦,借口受伤向燕王请辞。朱棣深知盐帮势大,遍及天下,现在北平固然到手,倒是一座孤城,若要对抗朝廷,盐帮权势大有可用,因而礼贤下士、死力挽留。高奇得了脸面,大感光彩,甘为幕僚,为其招纳西北盐枭,暗中行事,与燕藩雄师互为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