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虚算甚么？”水怜影侧身坐下，冷酷不屑，“城主真要杀他，他早就死了几百次了。”
“不为这个……”叶灵苏悄悄抚摩被褥上的纹绣，“我忙繁忙碌，可又不知为谁奔波？极力图胜，又不知为谁而战？杀人无算，换来的只是一场恶梦。方才睡梦里，我梦见那些人冻在冰里，望着我乞怜告饶，我想要砸破坚冰，救他们出来。但是来不及了，四周燃起了大火，连冰带人，就像蜡烛一样化掉了，冰里的人望着我，眼里尽是指责，怪我没有救他们出来……”
乐之扬回身追击，兰追伞柄一转，画出一个半弧，忽又飞向别处，半途中伸出脚尖，挑起一团冰雪，飒地踢出，星星点点，漫若寒星。乐之扬挥手扫落，去势稍缓，但见兰追悄悄巧巧，早已落在一根细枝上面。
不知过了多久，叶灵复苏转过来，胸口闷痛仍旧，鼻间暖香缭绕，张眼四顾，倒是燕王府里养病的宅院。花眠坐在床边，一脸焦心，见她醒转，长吐了一口气，嗔道：“灵苏，你要吓死我么？”
水怜影向乐之扬一笑，抓住长藤，飞身跳下。乐之扬悄悄称奇，也挽起长藤超出城头。
转过一道山梁，火线苍松横斜，拦住来路，松叶苍黑，经霜未凋，上有积雪，好像白了头的昆仑奴。兰追白衣白发，手撑白伞，站在一根松枝上面，下临无尽绝壁，身子一上一下，脚底树枝随之起伏，仿佛随时都会折断。
趁了夜色，二人来到城头，避开守军。嗤、嗤两声细响，水怜暗射出“孽因子”，深切砖块间隙，内力所至，刷刷刷长出两条长藤，好像活蛇，飞也似的爬过墙头、一向垂往城下。
水怜影点头，乐之扬又问：“秋前辈派你来的？”
徐妃点头道：“都批示使，你也繁忙一夜，回衙歇息为好。”
城墙高约六丈，那藤随生随长，竟似永无停止。直到离地一丈，水怜影才纵身跳下，她手一分开，长藤顿时枯萎，噗，化为一团飞灰。乐之扬蓦地落空依傍，仓猝翻身跳落。
“你在城头昏畴昔了。”花眠说道，“你先前的伤还没好全，后又劳心伤神、乃至风寒入侵，最妙不过躺卧数日，甚么都别放在心上。”
城下水流不断，城下传来一声声闷叫，开初清楚可闻，垂垂低弱下去。又过一阵，东方渐白，天气放亮，远山表面在曙光中微微闪现。大雪下了数日，城垣四周一地皆白。城下沉寂极了，靠近城根，云梯四周散落，刀剑藏匿雪中，坑道出口若隐若现，内里横着几具尸身，浑身冰层包裹，几近不成人形。
“其他西城弟子，对城主敬佩如神，宁肯悲伤难过，也不敢拂逆他的意义。”水怜影嘲笑一声，“我可分歧，事在报酬，我不成想眼睁睁看着。管它是成是败，总得试一试才行。”
他们阴阳怪气，明里贬损乐、水二人，暗里催促二人分开。
叶灵苏核阅很久，忽道：“城下并无积水，足见水都进了坑道，敌军受困内涝，短时候有力攻城。”
水怜影不堪失落，谛视他时许，幽幽地说道：“你还是不肯认我？”
山道狭小，如要颠末，非得通过兰追这一关。水怜影双眉一扬，挺身要上，乐之扬伸手拦住她道：“我来！”言下很有体贴之意，水怜影听得一愣，转眼望来，蓦地双眼一红，涌起莹莹泪光。
林中沙沙有声，卜留钻了出来，浑身泥土雪花，活似一只胖乎乎的土拨鼠。他盯着二人，惊奇道：“水怜影，你的武功何时规复的？刚才那一招‘灵鸦渡水’使得好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