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不知！”冲大师茫然点头，“我之前仿佛晓得，现在却又不晓得了。”他放下石姬，站起家来，了望远处郊野，那儿火光冲天，恰是蒙古大营。朱棣夜袭到手，数万蒙军存亡不明。
朱微犹不足悸，回望疆场，铁甲马队仿佛一股暗青色的潮流，澎湃荡漾，不竭地淹没逃逸的蒙军。
渊梵衲听出他话中怨毒，伸开双眼，目光落在冲大师的断臂上，涩声问道：“你的手没了？”
话音未落，远方传来一阵异响，仿佛被窝里敲突破鼓，嘶哑震耳，惊心动魄。
李景隆肝火冲脑，冷哼一声，拍案说道：“不管敌手是谁，折损朝廷兵威，都是大大的不对，两万健儿也不能白白送命！”
郭英也是建国名将，悍勇善战，朱元璋对他非常看重，从不直呼其名，而是叫他“郭四”。他妹子又是朱元璋的妃子，也算皇亲国戚。洪武朝诛杀功臣，功臣股肱大多毁灭，唯有耿、郭数人幸运存活，故见耿炳文遭殃，郭英兔死狐悲，忍不住为他摆脱。耿炳文心中打动，看了郭英一眼，微微点头请安。
冲大师叹道：“你说吧，我不怪你。”
李景隆到达北平，围城的南军增至六十余万，大有投石填海、挥汗成雨之势，直将北平、永平二城围得水泄不通。
冲大师环顾四周，说道：“去山上！”夹马向西冲去，那边山影起伏，在风雪中若隐若现。混乱中，冲大师不失沉着，逃回大营并非良策，那儿一马平地，合适马队驰骋，只要逃入山区，崎岖的山势才是樊篱。
渊梵衲大皱眉头，说道：“你武功不济，留下来死路一条。”
“如何？”李景隆神采一沉，咬着细碎白牙奸笑，“长兴侯你要方命？”
石姬伸开双目，瞥见冲大师，眼露欣喜，刚要说话，鲜血冲口而出。冲大师挥脱手指，封住她体内血脉。石姬停下呕血，缓过气来，哭中带笑：“仆人……我、我觉得再也见不到你了。”
冲大师低头作礼：“还请和尚搀扶！”
石姬望着他，眼波微微**，轻声说道：“我也不想死，但是没体例呀，仆人……”
蒙军起了一阵骚动，忽听有人高叫：“汉人来啦，汉人杀来啦……”话没说完，变成一声惨叫。
冲大师皱眉游移，渊梵衲在他肩头说道：“这一带是燕山余脉，翻山而过，比走通衢更近。冲，她孤身女子，观光不便，送佛送到西，你护送她回北平吧！”
“慢着！”耿炳文高叫。
“立马投降！”乌兰巴日大喝一声。
她小小年纪，如此看淡存亡，渊梵衲颇感不测，但是敌众我寡，唯有极力挥动帐篷，护住朱微，且战且退。
“燕王朱棣！”冲大师冷冷说道。
石姬目光一亮，惨白的脸上涌起一抹赤色，咳血说道：“我有些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我说了，你别怪我……”
“北平！”朱微说道。
“大帅明断！”耿炳文不肯坐以待毙，“下官所用攻城之术，均是先帝留下的遗法，亦是……”他踌躇一下，“亦是当年梁思禽创设……”
退到营门四周，忽听有人叫道：“上马！”二人回声一瞧，冲大师夺来两匹战马，自与石姬共骑一匹，另一匹直冲过来。渊梵衲抓住朱微，翻身上马，冲到营门，栅栏已然落下，渊梵衲也不断下，借着奔马之势，猛地挥出一掌，砰，千钧栅栏一推即倒，渊、冲二人跃马而出。
“大师！”朱微失声惊呼。
“冲！”渊梵衲悠然开口，“你这一世，到底在寻求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