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恰是朱元璋，乐之扬不由心弦绷紧，忽觉席应真也立足不前，转头看去，老羽士凝睇殿中，微微入迷，眉梢眼角，透暴露一丝淡淡的难过。
石穿性子鲁莽，八部当中只服万、秋二人。万绳让秋涛与之同路，大有把守之意，黑大汉不能率性随便，内心老迈不快，咕哝两声，一脸倒霉。秋涛却笑道：“万师兄放心，其间交给我好了。”
梅殷面露欣喜，躬身说道：“老神仙一言万钧，必不失期。”席应真微微一笑，又说：“驸马爷不必担忧，宦途险恶，本源就在于一个‘权’字。老道我能活到明天，满是因为阔别权位之争，从不干预任何政事。这一次，当然不会例外。”他说得直白，梅殷面露难堪，讪讪一笑，瞅了瞅乐之扬，眼里闪过几分疑虑。
“不敷十人。”梅殷低声说道，“陛下本性结实，只要群臣在旁，必然各式奋发。”
席应真吃了一惊，动容道：“陛下勤政不倦，如非病势沉重，断不会不批奏章，这景象有多少日子了？”梅殷道：“两月不足。”席应真又问：“有几人晓得病情？”
秋涛又问他在哪一间道观削发，乐之扬照实说是阳明观。秋涛惊奇道：“那但是皇家道观。唔，阳明观和太昊谷大有渊源，你去做羽士，是想找那小女人么？”这一猜虽不中也不远，乐之扬只好点头称是。
梅殷沉默半晌，叹道：“为臣以忠，不敢轻易旁观。”席应真有些惊奇，问道：“莫非陛下拜托你了？”
冯寺人一听，大为踌躇。乐之扬不是寺人，进入内宫，大违宫禁；但若不让他出来，席应真病发不治，死在朱元璋面前，究查起来，本身难辞其咎。
席应真叹了一口气，涩声说道：“现在诸王当中，燕、宁二王兵力最强，恰好他们又是我的门徒。太孙如有体例，必然不肯陛下见我……”
梅殷瞅着乐之扬欲言又止，席应真笑道：“道灵不是外人，你有话尽管说来。”梅殷松一口气，说道：“老神仙法眼如炬，长辈不敢坦白。本年以来，陛下龙体不佳，不复昔日精力，很多奏章，也交给太孙殿下批复了。”
梅殷见他神情自如，不卑不亢，没有一丝一毫的奴婢之气，心中悄悄惊奇，笑着说：“那里话？老神仙看人一贯不差，你是道字辈，也算是燕王、宁王的平辈，少年得志，足见风骚。”
“我呢？”石穿一听大急，指着鼻尖叫唤，“我干甚么？”
万绳冷静点头，兰追回身便走，恍若白羽流光，射入黑夜深处。万绳等人也紧随厥后，四道黑影由浓而淡，转眼即没。
躺在床上，乐之扬回想夜里所见，心中不堪冲动：东岛，西城，这两个名儿倒是一对。西城这一班人，武功古怪、闻若未闻，等席道长醒来，定要问一问他们的来源。苏乘光是一条豪杰，只愿他安然脱身。至于阿谁摘星楼上的女子，听来和叶灵苏有一些类似，但她一心避我，晓得我在南京，必然不会跟来。唉，也不知何时才气见到朱微，可见了她，我又能如何呢？正如席道长所说，不过徒添忧?罢了……他驰驱一晚，过分怠倦，胡思乱想一阵，就昏沉沉地睡了畴昔。
梅殷吃了一惊，忙说：“太孙绝无此意，只求老神仙看在社稷份上，不要泄漏陛下的病情。”
秋涛目送世人走远，拉过乐之扬问道：“张天意如何放过你的？”乐之扬笑道：“他内伤发作，来不及杀我，本身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