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老者一曲拉完,停了下来,望着湖水呆呆入迷。乐之扬顺势上前,笑道:“老先生拉得好胡琴,不知可否赏光,上楼喝一杯薄酒?”
“有劳了。”乐之扬笑嘻嘻说道,“甚么特长好菜、陈年佳酿,固然将上来吧!”方掌柜含笑去了,不久伴计将来肥鸡卤鹅,另有几样时鲜好菜,一壶陈年女儿红。
乐之扬看那胡琴,忽而笑道:“老先生,敢问大名?”老者淡然道:“老朽落羽生,干枯之落,羽毛之羽。”
“贻笑风雅。”落羽生一脸冷酷,“曲子并无出处,老朽无聊之余,自个儿胡编的。”
老者扫乐之扬一眼,点头说:“却之不恭。”乐之扬见他气度狷介、分歧俗流,本来怕他回绝,一听这话,喜不自胜。
乐之扬讪讪道:“小道只是感受,元人比刀干孟短长。”
正要入阁,忽听远处传来咿咿呀呀的胡琴声,哀怨悱恻,断人肝肠。乐之扬是知音之人,但觉琴声精美,曲调陌生,不觉为之留步。谁知听了几声,俄然想起了很多旧事,回想自幼无父无母,饱尝人间冷暖,好轻易年纪稍长,寄父又横遭横祸。但因无家可归,只好流落江湖,现现在,敬爱的女子又要嫁给别人,本身身为七尺男儿,却只能袖手旁观、无所作为。
“大略也好。”朱元璋笑了笑,“你是羽士,不是墨客,读书得其粗心就好,不消管束于文义。如许么,我命你为东宫伴读,从本日起,三日一次,入东宫陪太孙读书。”
“燕王、谷王大可合兵一处、耀武扬威,同时对外宣称,陛下将要巡查北方。元人先见兵威,再听谎言,必然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乐之扬话没说完,黄子澄厉声喝道:“大胆,这是甚么处所?你又是甚么身份?敢在陛上面前大放厥词、浑浊圣听。”
伴计见别人俊衣美,仓猝躬身赔笑:“公子包涵,老头儿琴声太苦,惹得阁上的主顾不欢畅。”
乐之扬收下数珠,告别席应真,回到房里,取出真刚剑、空碧笛,又到后山吹起《周天灵飞曲》。入宫之前,他将飞雪留在蒋山,多日来,白隼遨游山中,搏兔猎狐,养得油光水滑、神采逼人,听到笛声呼唤,穿林而出,歇在仆人肩上,欢乐不尽,斯须不肯分开。
伴计瞥见泥猫,神采顿时一变,回身蹬蹬蹬下楼。不过半晌,一其中年男人快步上楼,便服小帽,满脸是笑,瞥见泥猫,含笑说道:“鄙人方少杰,乃是其间掌柜,但不知这只泥猫公子从何得来?”
大殿上起了一阵骚动,皇孙们忍不住交头接耳,相互探听乐之扬的来源。乐之扬用心跟这些皇族叫板,当下朗声答道:“以我之见,与其增设堡垒,不如多造船只。”
朱允炆还没说话,黄子澄起首按捺不住:“陛下,他只是一个羽士,怎能做储君的伴读……”
“太孙有容人之量,即使留难,也不要命。”席应真顿了顿,“怕只怕朱元璋有了成见,借端向你发难,那才是天大的费事。”
席应真看着他,白眉连连挑动,嘲笑说:“别当我不晓得你的鬼心眼儿,你觉得进了东宫,就有机遇晤到宝辉,对不对?”
乐之扬忙说:“驸马笑话了,小道削发之人,说甚么出将入相。”梅殷欲言又止,握了握他手,抬高嗓音说:“过几日,我请你来驸马府一叙。”说完告别去了。
“太孙倒没甚么,朱元璋的官儿可不好当。这些年多少人抄家灭族,李善长、胡惟庸、蓝玉三大案,大小官吏死了数万。我谨守道家冲退之道,一不插手权位之争,二不交通贵戚勋臣,方能苟延残命,存活至今。你这孩子,聪明不足,谨慎不敷,落到这是非场中,可又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