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门德胜街上,一座大宅耸峙其间,门前一块镀金匾额,上书‘凌将军府’,乃‘明威将军’凌烈府邸。
黑衣男人接过那女童,脸上淌过一滴清泪,哽咽道:“你真的忍的下心,下得去手么?”凌烈双手反背,凄笑道:“归恰是都死,倒不如给一个利落,起码比落入血衣楼,历尽百般酷刑而死要痛快很多。”那黑衣男人叹道:“既然凌大哥情意已决,我也不须多说,大哥放心,我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将她带出此地。”说完悄声蹲下,对那女童道:“你先睡一睡好不好,叔叔带你去找哥哥玩儿,等你睡醒了,我们就找到哥哥啦。”
那老妇见他闪身出来之时,已是浑身血污,直吓得瑟瑟颤栗,那男人不忍再看,忙转过甚去,只听刀声过处,那老妇已然身首异处。
此时,这凌将军府前大街上,早已充满官兵。这处大宅,更是被围了个里外三层,众将官神采凝重,刀出鞘、弓上弦,一片肃杀之气早已覆盖凌府高低,四周百姓那见过如此阵仗,均远远避了开去,遮了窗户,封了门帘,便是过路之人,也挑选饶道而行,那敢进入街中半步。
稍时,街后一声号角响起,不远处缓缓行来一队人马,前队一十二人,皆持龙旗,中队虎贲禁军,鲜衣怒马,禁军以后乃一华罗伞盖,伞盖之下一方龙辇,龙辇之侧大家皆作过肩蟒袍,腰悬秀春刀,后队倒是宫中近卫,如此步地,一见便知是御驾而来。这龙辇至将军府门前停下,卷起帘苇,辇上缓缓走下一人,那傲视天下,俯视万生的气势除了当今永乐大帝,还能是谁?
朱棣刚一下车,便有一将官踏步上前,禀道:“陛下,那叛贼凌烈一家皆在府中,还请陛下发落。”朱棣面无神采,语气冷冽,道:“可都查探清楚?朕可不想再担那搏斗忠良的罪名。”那将官回禀道:“证据确实,微臣愿以性命包管。”朱棣又问:“可曾劝降?”那将官答道:“已试过,这凌烈固执非常,誓死不降,如不硬闯,只怕.......”他话未说完,便见朱棣袍袖一挥道:“朕要活的。”那将官见他行动,已明其意,随即叮咛军士,道:“撞门。”
凌烈回身叫道:“兄弟,大哥只能送你到这里啦。”说完腾空而起,直扑街中朱棣龙辇。那将官一见,吓得魂不附体,大声叫道:“放”,那凌烈身在空中,微微一笑,却就此掷刀于地,不避不闪,刹时万箭穿心而过。
凌烈府中,早已乱着一团,老弱妇孺皆掩面而泣。大厅之上,一黑一白两其中年男人相对而立,那黑衣男人叫道:“凌大哥,你当真不走么?”那被唤着“凌大哥”的男人恰是明威将军凌烈。只见他身躯凛冽,边幅威武,五官表面非常清楚,便如刀刻斧凿普通。他听得屋外声响,黯然一笑道:“冷兄弟,我不像你,你乃江湖浮萍,当可随波逐流,可我身居庙堂,扎根于此,你又叫我走到那里去?”
凌烈望了望身后因惊骇而颤栗的家眷仆人,道:“我如果走了,便是丢弃了她们,我走得了人,却将心留在此地,今后便是无主之躯一具,如许活着另有甚么意义?”他听得屋外撞门之声越来越响,便从身后一老妇手中接过一三岁孩童,对那黑衣男人道:“我凌烈无子,小女如烟乃是我最舍不得放下之人,她还年幼尚不晓事,不如冷兄弟帮我将她带出去。也算为我凌家留下一人。”
黑衣男人赶紧将她手掌按下,手指悄悄一按,点晕了她,让那女童睡去,脱下外套罩在她身上,在背上打个活结。凌烈一拍那男人肩膀,道:“冷兄弟,你本日现身于此,今后只怕驰驱流浪,再也不能过安宁日子,大哥临死还要拖累于你。真是对不住啊。”那男人豪气道:“大哥且莫这般说,我本日便让他将我脸看清楚,今后他若敢找我,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便赚一个,如果来一群,那我可就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