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藕初笑道:“又烧香?韬光寺就在隔壁,莫非不能烧?”又向求岳露生道:“这里别的未几,就是寺庙多,永福寺也是有灵验的,你二位明日也可去那边拜一拜。”说着又笑:“他几个约莫不是去烧香的,是去永福寺吃它的素斋点心,它那边的绿豆糕好得很,顶好给我们也带一份。”
穆老又笑了:“我们做买卖的人,赚来这些钱,说白了都是身外之物,现在国力弱微,是人才不敷的原因。我感觉明卿你在买卖上是天纵奇才,挽救海内的棉纺织业、力挞日商,这些都不是平凡人能做到的事情,本日之成绩还是小成,将来你前程无可限量——以是,以是我想恳请你,今后如果财产发财,也请你周济学子,为后辈做一个长远的筹算。”
“灵隐是好处所,你二位如果不忙,就多住几天。”穆藕初淡淡一笑,遥指山中一小峰:“十几年前我和月泉、粟庐来这里踏青,在韬光寺那边筑了一个小楼。昔日他们在这里避暑,就在山中按曲,那一种天然幽远,比氍毹上犹胜。”
求岳拍着腿道:“行啦,程度就如许,仅供亲朋赏识!”
“那是谁?”
穆藕初在前面问:“白老板是头一次来杭州?”
他所说的俞粟庐、沈月泉,都是闻名一时的昆曲大师,露生是虽未见面、却曾闻名,遐想当年灵隐雅集,多少名家集会其间,不由心驰神驰。听他说“山中按曲,犹胜氍毹”,不由悄悄点头——这个穆老板比金少爷还晓得高雅风骚,昆曲本来就是山川之音,何必高灯红毡?真正随性起来,只要曲子好、情致好,连脸也不消抹的。
说着就瞥见穆藕初叫人备着滑竿,从山路上迎下来,穆老板一看露生带的箱子,就晓得他是有备而来,心中更喜,“大师都在,白老板,久闻盛名!”
“你是真的不懂。别人且不说,俞粟庐固然归天了,他儿子却得他真传,巾生冠生,都是绝佳,现传闻在程砚秋那边,我师父还跟我提过他。”露生踟躇道:“穆须恐怕是上了年纪,有些胡涂了,这件事我担不起,如果担了,只怕要把苏杭这一带的昆曲艺人都获咎遍了。”
求岳看他肥胖模样,不像是唱戏的人:“中间哪位?”
本来前几天穆藕初和求岳在这里避暑,说得投机,穆藕初道:“明卿的买卖刚有转机,论理我不该说这话,只是你我可贵知心,这些是我的肺腑之言。”
两人竹林里出来,正迎上沈月泉一行从永福寺返来,边走边谈笑。求岳晓得大师是早晨要在一起用饭的,客气打个号召。一个瘦子赶上来拉着他的手,亲热笑道:“金会长、金会长,久仰久仰!”
露生笑道:“来是来过,都是往城里赶场子,未曾到如许好处所来。”
求岳搓爪问:“我阿谁电报写得高雅不高雅?”
这话一出,金求岳和穆藕初都是笑:“走不动!你觉得是两三步?”求岳笑道:“下了船也没歇一会儿,就顾着玩,刚才苏堤白堤,一起上你喊累,我奉告你,往山上去,好远呢。”
穆藕初所筑的“韬庵”,在灵隐山高处的韬光寺里。露生见他带着滑竿下山来迎,客气得超出了身份,心知这多数是看在金求岳新任会长的面子上,本身才鸡犬升天。是以赶紧推让:“那里就这么娇气了,穆先生走得,我也走得,这山净水秀的好似瑶池,我陪您走上去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