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人都不是内行，只是好久没经历这么道地的堂会了――他们在盛遗楼呆得惯了，两年来都养得有了安宁的心性，是以乍一出来，很有些忆旧游的兴趣，仿佛小孩子捡起旧玩具的表情。大师闲话旧年出堂会的经历，哪一家识得好戏、请得好台子，哪一家不大通的，又说到露生当时得月台开的戏，都笑道：“没有见过那么急性子的会，从行头到行当，全极新的办来，倒是叫我们给人作配。”徐凌云亦笑道：“我当时叫沈老一起来，他还不肯，回想起来如果当年有阿谁笛子，好处更添一倍。”
求岳到底笑了：“那我厕所里睡去？”
可贵黛玉兽主动撒娇，金总又忍不住了，转头看他一眼，固然无精打采，还是乖乖翻过来，把手揽着他：“睡吧。”
露生听他们谈笑风生，忍不住转头看了又看――正所谓由奢入俭难，这么吃紧地叫他们来上海做堂会，又不是甚么名誉人家，恐怕他们内心过不去，先生们能够高兴，这就够了。大师也好久没有端庄地唱一场，说话间鼓作一二声响动，笛子也信口横吹三四，把露生唇边的笑意吹出来了。
沈老：“”举妙手臂。
外头有人来拍门道：“白老板预备好了没有？苏家有车来接了。”
露生还要逗他，闻着他头发道：“你又没沐浴，臭烘烘的。”
求岳猛地停了车子，像久未猎食的豹子，他轻盈地跳下车来，揭开车门，连搂带抱地把越女抓在怀里――用力很轻，怕弄坏他的花儿。
“那你一小我在家不想我？”
如果没扮上，他或许会感喟锦衣夜行，但是越女在他身上，他把胭脂笔在手里舞了一个圈儿，倚靠着窗户，有轻巧的表情。叮咛承月：“把扮装盒子收好，带丽娘那几件要用的头饰，其他的不消。”
承月已扮好了春香，回声聪明清算，一面问道：“万一还点别的呢？”
求岳望着他的泪眼，点点头：“你别问我想干甚么，也别问明天都是谁要来，你就记着一件事，该你的东西，谁他妈也不能嫖，当初你在罗斯福面前如何唱的，你明天就如何唱，有谁敢拦你，我头给他拧下来。”
“司机徒弟，你这是往苏家开么？”
“给他们唱两个已经是做脸了，再另扮倒失我的身份。”露生笑道，“如果再点，坐着唱就罢了，新人还等着进洞房呢――听帐不比听戏风趣？”
露生回家去,想没需求把这事儿瞒着求岳，睡前和他说了：“本来我踌躇要不要去，瞧着杨公子和他表妹是真有情义,算了,去给他们家唱一唱,也无妨的。”
露生说不出话，不晓得这到底做的甚么局，还不晓得求岳是甚么时候来的，想问好些话，话堵在喉咙里，恐哭花了妆，把脸放平了垂泪，拿沈月泉的袖子接着泪水。
沈月泉转头看他一眼，却不出声。